他的痛苦?
都说只有少数人才有婴儿时期的记忆,梁延泽却清晰记得出生时缺氧窒息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痛和压抑,似乎也预兆着他往后人生都如这般窒息。
记事起,他的母亲身上总是有青紫色淤青,**是什么,某次从楼上摔下去,膝盖磕出了一大块淤青,他笑着说和妈妈拥有了一样的痕迹,可是好疼,母亲肯定也很疼吧。听到他这席话,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
后来从佣人那偷听,才知道那些伤疤全是父亲打母亲留下的,他非常生气,认为他们在说假话。
他故意晚上不睡,等到父亲应酬回家,他悄悄下了楼。
父亲亲密地搂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母亲拦下他们,说他还在家,不能带外人进屋,父亲反手给了母亲一巴掌。
那一幕给才三岁的他带来巨大冲击。
打碎了他对家庭美好的幻想,一把将他拽入地狱。
不对,应该说母亲为他构了一个天堂,他其实一直生活在炼狱,许久才看清真面目。
他变得沉默寡言,而那晚的场景在日后无数个夜晚上演。
母亲崩溃了,她抱着他哭,她说她不想活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死亡,觉得死也挺好的,因为能和妈妈在一起。
他想和爱他的人在一起,哪怕死亡。
每一次父亲闯了大祸,嫲嫲就会来到家里,只有这时父亲才会收起戾气,安分片刻。
某日父亲和嫲嫲在书房聊事情。
父亲激动地控诉他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嫲嫲害的,她毁了他的人生。
嫲嫲一个耳光将父亲的嚣张火焰熄灭。
他好像知道这个家的生存法则了,只有嫲嫲能治父亲。
没多久,嫲嫲找来许多老师,他的时间被排满,每天都要上许多课,窒息的感觉更多了——混乱的家庭和难搞的课程。
母亲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听嫲嫲的安排,好好学,因为父亲被放弃了,只有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她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那以后,他的生活里只有学习。
只要他拿到第一,嫲嫲就会给母亲撑腰,所以他立志拿更多的第一,连最厌恶的钢琴也坚持弹了下来,还考到了十级。
起先嫲嫲说的话对父亲还有威慑力,后来父亲却将在嫲嫲那受的气全部发泄在母亲身上。
日子好过一些是在母亲怀妹妹的时候。
那段时间的母亲身
上没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他终于看清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温婉的笑容。
他喜欢这样的母亲,希望她永远这么开心。
而妹妹降生后,父亲越来越过分了,他憎恶母亲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认为他们某天会取缔他,让嫲嫲彻底放弃他。
他看着母亲磕破的脑袋,鲜血流到她的眼眶,双眼通红,发了疯一样地反抗。
她没有替自己和他们争到好结果。
嫲嫲说母亲得了产后抑郁,带走了妹妹。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
他站在二楼看着客厅和情人调情的父亲。
好讨厌父亲,好希望他消失,永远消失。
随着父亲的堕落,嫲嫲对他的管教更严格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某个夜晚,大海带走了他的生命,还有一直挑衅母亲的情人。
这个家终于安静了。
母亲可以离开港都回家乡了,他被委以重任,成为一
个合格的继承人、照顾好妹妹。
他刻苦学习,为了快一点达成目标,还跳了两次级。
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成绩直降,掉出了年级前十,嫲嫲勃然大怒,威胁他如果再不专心学习,明年母亲不会再来港都。
他为了提升成绩,熬夜学习。
事与愿违,成绩还在降,他病到进了医院。
醒来后做了一个测试,被确诊为抑郁情绪,得知病症的嫲嫲更气了,告诉他梁家不需要第二个他父亲这样的人。
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休息了半年,不需要再出席任何社交晚宴,他高兴不过几日,知道了妹妹接过了他的所有任务。
他慌极了,害怕妹妹也被嫲嫲打压,他积极配合治疗,努力恢复。
他被允许去江都见了一次母亲。
得知消息到出发之前,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而到了江都后,母亲浇了一盆冷水给他。
哭诉问他为什么会生病,如果他不能成为继承人谁来庇佑妹妹。
他感觉母亲变得好陌生。
但他别无选择,只有将一切变回正轨。
他也努力做到了。
就在他复学的第二日,妹妹敲开了他书房的门。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化着精致的妆,以为她是来找他问数学问题,她却冷着脸质问他,为什么不能消失在梁家,为什么不继续病着,为什么要好起来将这一切夺走,让她变成他的陪衬。
妹妹也变得好陌生。
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令他感到非常陌生。
他挣扎许久,在看到妹妹在得到嫲嫲夸奖后露出的笑容,觉得……或许她比他更适合做继承人。
第二天,他找到了嫲嫲,决定出国学医。
嫲嫲明白他的意思,比起他更满意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来做继承人,便给他联系了学校和导师。
十六岁那年,他终于离开了这个魔窟。
飞机冲上云霄那刻,他短暂地感受到了正常呼吸是怎样的,缠绕他多年的窒息感减轻了。
……
梁延泽平静地说着一个久远又冗长的过去。
“这算痛苦吗?他问。
林斐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痛苦了。
是一场无法言喻的生长痛。
那个曾经被他轻松说出口的故事里,他竟然扮演着如此悲凉的角色。
每个亲人都深深地伤害过他一次。
“这就是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梁延泽明白他的某个感知系统是坏的,因为一直活在痛苦里,并不能感受到这是一种痛苦,只会认为是生活的常态。
别人的成长是什么,梁延泽不清楚。
对于他来说,成长就是认识到身边的人都不会爱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将他们绑在一起是巨大的利益。
很多时候,他是共情不到林斐所说的父母无私的爱,阿奶的关心,家人的在意。
他更多的是羡慕。
甚至后知后觉他在一旁看时,内心无比的羡慕他们一家人的感情。
林斐看着梁延泽麻木的表情,心太痛了。
浅薄的安慰是抚平不了他的创伤。
她能明白他的温柔和多礼之下是什么了。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麻木的灵魂。
他们遥遥相望,中间隔着的好似是地狱和天堂。
林斐松开扶手,缓缓走向他。
“梁延泽,痛吗?
“我感觉好痛。
梁延泽温柔地笑了笑:“非文,不要用悲悯向我做任何承诺。
在梁烟沂对他说出那番话,他对任何人都不再抱有期待,也不再渴望被真心对待。
他敛起所有的好的坏的,成了大家眼里性子好的空壳人。
可他遇到了一个会热烈表达喜欢的林斐,走心的不多,但他好痴迷那份热烈。
别人或许不理解,甚至在池鑫撕开这层“遮羞布,他的念头也仅是那又如何,
他拥有了不是吗?
渐渐地他发现心态变了人心都是贪婪的他渴望被人热烈地爱着不因为悲惨的过去更不因为他的表现符合预期。
他好想、好想真的被她爱着。
林斐咬紧下唇心思被揭穿。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梁延泽已经独自穿过无数的黑暗。
他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想要说些好话说些他爱听的话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痛但过去了。”梁延泽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林斐紧紧抱住他似乎这样才能平复她乱遭的心情。
“梁延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林斐这句话是真心的“你永远重要。”
梁延泽笑了眼睛眯眯特别温柔:“谢谢你。”
或许他们真的走近彼此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林斐愿意努力。
今晚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她知道了眼前的梁延泽不是生来就是温柔的好性子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明暗交织他由过去构成并没有在一条曲道上走失她不会去否认那些过去。
-
周晖和梁烟沂不知何时离开玄关到客厅空无一人。
林斐看了一眼沉睡的梁延泽这几日在港都他几乎没有合眼的时间是她要求他睡一觉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初夏的早晨天气还凉林斐从冰箱拿出一杯冰的果汁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看着雨一口一口饮完终于找到了混乱思绪的线头慢慢捋清。
早上七点林斐给梁烟沂打了电话。
响了十多声
“嫂子?这么早来电?”周晖声音发哑听得出是刚睡醒。
林斐问:“小沂好些了吗?”
“我昨晚不放心回到家就联系了妈钟小姐送了妈过来有妈陪着她状态好了许多昨晚还是妈陪她睡的。”周晖笑得有点苦涩“她神经脆弱几乎是自己睡身边有人要么睡得很浅要么就难以入眠没想到妈陪着她倒是睡得沉。”
“你不会连妈的醋都要吃吧?”林斐不由得笑了声。
周晖低笑会儿:“有也没有心情很复杂。”
“别想太多妈要是能治好她的神经脆弱以后你睡身边她也不会再惊醒多好啊。”林斐安慰完周晖说回正事“我们明天回江都妈想住多久都行钟姝渝会帮忙打掩护。我的时间紧想和小沂见一面我知
道她状态不好或许见一面后会好很多。”
周晖沉默片刻:“好我中午送她过去?”
“不了给我地址吧
周晖二话不说发来了定位。
林斐从玄关取来一把长柄伞出门了。
梁烟沂和周晖的婚房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又是雨天路上略堵。
给林斐开门的是阮慧琳她眼里布满疲惫但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可能很久以前她就想这么陪着女儿了。
“用过早餐了吗?”阮慧琳接过雨伞放到雨伞桶里拉着林斐进门。
周晖端了两碗饺子从厨房出来说:“支走了阿姨手艺一般凑合一下。”
阮慧琳笑说:“我给你们下面条先坐着休息会儿。”
坐在餐桌前的林斐有那么点罪恶感心想就这么抛下梁延泽一个人在外吃独食不太好吧。
可饺子和面条都好香啊林斐没忍住吃了九分饱。
周晖玩笑说:“你纯属来吃早餐的吧。”
“妈给我做的我就吃。”林斐塞了一大口。
此时梁烟沂从卧室出来穿着蓝色丝绸长袖睡衣头发微乱没打理过。
活人感重了许多林斐还是比较喜欢有生活气息的梁烟沂。
梁烟沂推开书房的门冷不丁地看着林斐:“不是找我聊事情吗?进来吧。”
“来了。”林斐走前顺走了一盘果切。
饭后水果不能少。
不愧是准继承人的书房宽大的实木书桌高到顶部的书架中间摆着奢华大气的真皮沙发。
梁烟沂在单人沙发落座:“随意。”
林斐将果切放到梁烟沂前面:“你吃一点我们
再聊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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