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一阵剧烈的摇晃感袭来,于若烟猛地睁开双眼,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她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眼前是熟悉的帐顶绣纹,耳边是熟悉的烛芯爆裂声。
“……芙蓉,”于若烟轻喘着气,还没能从噩梦中彻底清醒。
“我这是在?”她轻声呢喃,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于世间。当芙蓉温软的手指轻轻梳理她汗湿的鬓发时,于若烟终于彻底从噩梦中抽离。
“安国公府,小姐,您刚嫁进来。”
握着芙蓉温热的手,于若烟终于有了一种尚在人间的感觉,这让她提起的心微微放了放。
“几时了?”于若烟抚摸着胸口,那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还存在着,她的心跳也依旧迅猛。
“丑时,小姐。”芙蓉放低了声音,左手牵着于若烟的手,右手则轻抚她的背。
这是一种习惯了。在此之前,于若烟也偶尔会有梦魇这种情况,都是被丫鬟芙蓉或是绣儿安抚住的。
每一次的梦境都不同,但相同的是——明明不是噩梦,每一次于若烟醒来,都会心悸。
“小姐,要不什么时候去一趟寺庙去去晦气?总是这样对小姐您的身子也不好。”芙蓉再一次劝道,她之前也劝过几次,可都被小姐拒绝了。
于若烟在芙蓉的安抚下渐渐脱离了噩梦,“不必,你先退下吧。”
“是。”芙蓉躬身退出了房间。
于若烟独自一人蜷缩在床榻之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忽的感到了孤独,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梦。
漫天飞雪,白的、冷的雪花纷扬飘落,而幼时的她便站在雪地中练武,拿着剑的手早已通红,细碎的雪花覆盖在那双手上,光是看着,于若烟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然而,仅是眨眼的功夫,场景一变,她又身处在了一茅草屋中。
“烟儿,我心悦你。”
“烟儿,你永远都是我的,永远。”
声音如泉水叮咚。她向声源处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紧接着,一条锁链朝她袭来,将她捆了个严实。
那个人是谁?那个声音又代表什么?还有锁链……
于若烟闭上眼,她的大脑有些胀痛,心里却空落落的。
“奇怪,我是……忘记了什么吗?”
这句呢喃的话语消散在空中,就如同于若烟那些梦一般。
“绣儿,你替我守着,我出去一下。”脱离了于若烟的视线后,芙蓉的声音便不再那么柔和了。
“芙蓉姐姐又要去哪里?如今天色正暗,有什么活儿需要姐姐去干的?”
两人同为于若烟的贴身婢女,负责于若烟的衣食住行已有十多年,早已亲如姐妹。
可自来到这个安国公府,绣儿便越发觉得芙蓉有些违和。
是哪里违和呢?
绣儿私底下想了很久,却始终未想明白。因此,这段时日里,她常常试探芙蓉。
芙蓉走动的脚步略略一顿,良好的心理素质让她在一瞬间便找到了借口:“我去一趟茅房,快忍不住了。”
她的手放在腹部,眉间微蹙,双脚还时不时跺一下,似是真的有哪里很难受。
绣儿闻言,点点头,“芙蓉姐姐,记得快快回来呀。”
她面上满是对人的关心,圆圆的脸上颇有种孩童般的稚气。
芙蓉将自己的工作交托出去后,便离开了院落,走进黑暗中。
半盏茶后。
芙蓉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依旧是清冽的声音,裴长风双手背在背后,淡淡地看着行礼的芙蓉,“夫人那边如何?”
“一切正常,只是做了个噩梦,”芙蓉熟练地说着曾经说过千百遍的话,“主子您走后国公夫人见了夫人一面,我并没有随侍一旁,因此不清楚聊了什么,请主子责罚。”
“嗯,不必罚了,”裴长风的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回去吧,以后这些小事变不必与我汇报了,好好做一个忠仆。”
“是,主子。”芙蓉后退,离开了书房。
裴长风依旧保持着芙蓉离开前的动作,而他的书桌上,也躺着一封信。
——情况未知,切记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暴露。
暴露什么?不就是他非安国公世子的身份吗?
裴长风嗤笑一声,白日里端坐书房、清冷如月的贵公子,此刻眼尾泛起妖冶的红,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艳得惊心。
他的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烛火将他侧脸轮廓镀上一层冷光。
他本打算速战速决,直接将那位父皇从龙椅上拉下来,可惜师父迟迟不许,说着时机未到。
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于若烟便已站在院子里,微风拂过,带着露水的清新与花草的芬芳,轻轻撩动她的发丝,也悄然拂去了她心头的郁结,让她的心情有了些许放松。
“夫人,早。”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芙蓉端着满满一盆水,步伐轻盈而快捷地从房门方向走来。
她的脚步稳健,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丈量,那盆水即便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却一滴都未曾洒落。水面上倒映着她专注的神情,随着她的移动而微微荡漾。
于若烟微微颔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轻轻抿嘴一笑。那笑容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柔而恬静,又似山间潺潺的溪流,宁静且美好,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夸赞上一番。
“世子呢?”她问。
“世子一早就起身了,说是今日要陪夫人回门,已经在前厅候着了。”芙蓉回话。
于若烟指尖微顿,诧异于裴长风居然早早地便在等着了。
这段时间里,世子每晚都宿在书房中,这三日,于若烟见裴长风的机会为零。
虽然不知裴长风的用意,但从这里看来,世子的表面功夫还做的不错,至少不会在回门一事上令她难堪了。
“嗯。”
前厅内,裴长风已换了一身墨色锦袍,袖口绣着暗银云纹,腰间系着一条墨玉革带,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清冷如竹。
他抬眸,目光落在缓步走来的于若烟身上,眸光微不可察地深了深。
“夫君。”于若烟福了福身,声音轻柔。
“嗯。”裴长风淡淡应了一声,伸手虚扶了一下,“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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