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风清凉。
魏煊归来御庭轩，见寝殿里灯火已熄了，却是驻足了一小会儿。见有嬷嬷行过，方让聂清将人拦了下来。
“夫人可是已睡下了？”
许嬷嬷应了话，“夫人还在兰馨斋。下晌的时候，夫人去善夕斋里给老太太提了账目，老太太有些意思，还让夫人再改改，这会儿夫人便还在兰馨斋里忙着。”
“……她…”
听魏煊欲言又止，许嬷嬷只好试探一声，“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去吧。”
魏煊自觉自己关心过了头，既然让人家三月后便走，又知道她心中本就没有自己，到头来结局便是两不相欠。便也不必再多留意在一个无关的女子身上。
于是继续提步往书房去。
望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魏煊却想起一桩往事，回眸与聂清问道，“从随州带回来的行装之中，原有一本手抄的金刚经，你放在何处？”
“侯爷是说，凝星小姐送给您那本？”
魏煊默默点头，“嗯。”
“在书房箱子里，属下一会儿给侯爷找来。”
书房里立起两盏烛火，聂清取来那本《金刚经》时，魏煊已换下一身戎装，改一身桑白的寝服。
“侯爷先看着，属下打水来梳洗。”
魏煊轻应一声，看聂清出去，方拿起经卷缓缓展开，却看其上字迹如行云流水，洒脱清扬，一时恍惚想起那日在随州龙泉寺，顾凝星称自己抄经三日，一并完成三卷经书，都赠与龙泉寺，替随州百姓问佛祖求治瘟疫之药方。
他那时看这一手巧字，自成一派，心中喜欢，便问方丈要了这一卷《金刚经》收着。
聂清端着盥洗水盆回来，看魏煊正持着那本经卷看的入神，“侯爷今个儿怎想起这本经了？”
“记得是手好字，再拿出来看看。”
“侯爷平素便是喜欢搜集名家书法，凝星小姐的字确是好看，只可惜了…”聂清话说了一半，笑道，“该洗漱了，侯爷。”
“你放下便是，孤再看看。”
聂清见人眼也没抬，只好撂下东西，退了出去。
魏煊只又从袖口中取出白日里那张药方，上面墨迹展新：
【艾叶三钱，佩兰二钱，沉香二钱，苍术三钱，薄荷一钱……】与那本《金刚经》上的字迹一样，行云流水，洒脱清扬。
魏煊方发觉，今日看到这药方时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
眼前顾凝星的《金刚经》，和顾明月的药方，两者字迹太过相似，叫人不得不起疑，起笔落尾，行笔气韵，如出一辙。
虽是姊妹，也不至于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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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善夕斋里，已早早摆好了茶点。
明月来得早，抱着新理好的账目，正在偏堂里等着老太太。
“明月这孩子，真是个勤快的。怎比我还来得早了些。”妇人声线自屏风后传来，带着几分轻佻，虽是夸赞，却不怎么真心，全然都是客套。
“二婶婶来了？”明月与人欠了欠身，当是晚辈做了礼数。
李氏瞄了一眼明月怀中抱着的账本，方笑着将人拉到一旁太师椅上坐下，“明月将才嫁来，老太太便委以重任，真是十分看重了。”
明月自知道李氏介怀什么：“实则也并非什么看重。该是祖母对此回宴请西秦之事有些主意，明月不过替祖母代笔罢了，全是当敬重着她老人家，也谈不上操劳的。二婶婶。”
“可真会说话。”李氏笑着拍了拍明月手背，“怎样，御庭轩住了几日，可还习惯？你和侯爷，可还好么？”
“习惯。侯爷待我的也好。”
明月对上李氏的目光，笑着与自己撑起来几分门面。御庭轩里闹得再厉害，便也不必叫外头的人知道。她自晓得这般深宅大院，无人撑腰是什么后果。
“那便好了。”
李氏话说着，老太太已扶着姜嬷嬷自屏风后走了进来。
“你们都到了？那便好了。”
明月随李氏一并起身，与老太太福了一福，唤了一声祖母。待老太太走到上位坐下，方将怀中账目送去老太太面前。“昨个儿祖母说的，明月已改好了。祖母再看看？”
“若是依着昨日的改的，便也不必我再看了。”老太太指了指李氏，“与你二婶婶看看。”
李氏抬腕来接，手背丰满白皙，无名指和食指上各戴着碧玉宝石戒指和翡翠指环，腕子上一对镶银的翠绿玉镯，铃铛作响。
明月只将账目送了过去，便见李氏捏着扉页翻开，细细扫过前面几页，只等临看到了最后一页，李氏原本还挂着些许笑意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这……”李氏望向老太太，“这数目未免太少了些？”
却见老太太不紧不慢端起茶盏，“你说说看，怎么少了？”
李氏道，“当年母亲六十大寿接待西秦客人，整一万两银做的宴，如今明月这账目上只写了三千两，这，这还让我们如何办？”
“今时非同往日，如今南城罹难，又怎好大肆铺张。三千两也并非小数目，便如你说的，用府宅西边那间静心别院。那院子也是新的，不多曾有人住过，打点一番，自也花不了多少数目。明月在账目里，也都与你列支好了。”
“母亲所说的在理，可西秦乃是贵宾，如此亏待了，可是要丢了北都颜面的。”
“西秦是我母家，我自会与他们说明如今我北都的难处。只叫你去办，那你便如此办就是了。其余的，不必多担心。”
李氏听老太太话里意思，已是先一步做了决定。想以往这账目都是她来操笔，老太太若要定什么，她自也能及时劝谏。如今到底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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