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么今晚该我了。”
爱丽丝盯着那点红痕，咬牙吐出一句。
“凭什么？”索菲直了身子，睡袍领口更往下滑了一寸。
她却浑然不觉，只顾仰着下巴，嘟着嘴，不甘示弱地回敬。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那就轮流。”
“好啊！”
两人之间的话头，像是刀光剑影，空气里都隐隐有火花滋滋炸响。
湘云听到这里，终于狼狈地从被窝里挣扎出来一些，觉得若再不打住，恐怕就连这张柔软得过分的云朵床也要让两姐妹吵塌了。
她一头青丝散乱，几缕搭在脸颊边，睡意未消的眼睛湿漉漉的，颇有着几分从未在史府显露过的懵懂。
“你们两个吵什么？”她揉了揉眼睛，手背还沾着被窝里余留的温度，打了个极不淑女的哈欠。
“前世在府里，你们不也是轮流值夜侍寝的吗？这有什么好争的。”
她说得自然，语气温和平淡，好似只是在说史侯府或者大观园里早餐轮流送粥一般。
然而这几个字一出口，双胞胎同时噤声，齐刷刷地看向她。
爱丽丝原本还带着几分怒意的脸色瞬间愣住了。
索菲嘴角那点得意，也像被冷水浇灭。
两对蓝色的眼睛，此刻都像被谁按了暂停键，定住不动。
湘云缩了缩脖子。
虽说是她先开口的，可那种被两双视线当头罩下来的感觉，竟有点像当年她在荣禧堂里说错了话，被贾母和王熙凤一齐盯着……
不，是更甚几分，因为这二位眼里含的东西，她却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BE警告！BE警告！宿主史湘云使用古代闺房限定词汇“值夜侍寝”，对两位穿越过来好多年，习惯了现在社会的对象造成了10000点暴击伤害！】
【宿主触发了高危词汇：“侍寝”。温馨提示，在21世纪的语境下，这个词约等于“今晚我将拿下你”，并且已经进入了需要付费观看的领域。请谨慎使用。】
【本系统数据库正在过载……宿主，你是真的勇。一句话，把姐妹宅斗剧本直接快进到了“今夜我们都是你的人”的付费剧情。我一个硅基生物都替你脸红。】
史湘云：“……”
她抿了抿唇，觉得耳朵子有点发烫，却更多是被系统这番话噎的……
什么“付费剧情”，听着就不像正经词。
只可惜她如今连打趣一句“你这铁疙瘩怕不是在青.楼里见多了那些不正经的说话腔调”的胆子都没有，只能闷声不吭，权当没听见。
可她再装作云淡风轻，也挡不住那两个金发碧眼姑娘脸上一瞬间千回百转的神色变化。
爱丽丝的表情略略复杂起来，薄唇紧抿，像是要把什么话咽回肚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想要解释：“姑娘……这里不是史家大宅了。”
“我知道啊，”湘云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可爱地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但这不妨碍你们陪我睡觉。这张床太软了，像睡在云彩上，我一个人反而不踏实。”
她说这话时，手心还在摸着身下的床单。
那陌生的棉织纹理、那种不像宣纸也不像云锦的柔滑，总让她想起被雷光一卷、从大观园里硬生生扯开来那一刻……
她是笑惯了的性子，这些日子在大观园，连黛玉和宝钗暧昧不明都看得出几分乐子。
来到这21世纪，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
在史家时，至少还有这对金发碧眼的姐妹在旁边，笑闹几句，她睡得才安稳。
昨夜索菲钻进被窝，搂她的动作和从前在闺房值夜时一模一样，那熟悉的体温像是旧日大周朝京城的春风，勉强把她的心思给拢回了一点。
她难得诚实一句，说床太软只是一半缘故，其实更多是怕……
怕一闭眼再睁眼，又换了一个世界。
怕自己终究不过，是一场荒唐梦里的人物。
【系统分析中：宿主发言逻辑链……床软，没安全感，需要人形抱枕。判定为：封建贵族遗留习惯性依赖。】
【翻译成人话：姐姐妹妹快来陪我睡，我一个人怕。结论：天然渣发言天花板，杀伤力MAX。】
湘云被最后一句“天然渣发言”噎得想翻白眼。
她不过老实说了句实话，怎么到了这铁块儿嘴里，便成了“杀伤力MAX”？
真要说杀伤，她当年也不是没看过贾宝玉身边那群通房丫鬟的手段，比她这几句话厉害多了去。
而且丫鬟值夜陪着主子睡，再正常不过了。
例如那王熙凤和平儿，当贾琏出差的时候，便是一起睡的，平儿是王熙凤从小的丫鬟，无论是在王家还是嫁到了贾家，一直都是如此。
【磕一口我的凤凤和平儿～】
【她们也是被封建社会耽误了的聪明女子呀，若是穿越到这个21世纪，起步也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和高管。】
【不好意思，本系统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两人在纽约华尔街谈恋爱的故事了，第三者是尤二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再说两句，就看见爱丽丝和索菲原本绷着的肩膀，微微一松，好似她这一番不经意的抱怨，竟真像一纸圣旨，把即将爆发的战争硬生生压了下去。
爱丽丝和索菲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妥协。
双生子的默契，跨越千年，堂堂上线。
爱丽丝率先开口，语气里难得有了点退让。
“那……就按姑娘说的，我们轮流。”
索菲立刻下了台阶，嘟着小嘴巴，撒娇补充：“今晚是姐姐。”
湘云满意地点点头：“行啊，就这么定了。”
她说完还心安理得地抿了一口咖啡，苦得眼角都微微皱起，却盘算着是不是该求爱丽丝下回给她换回龙井……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心中想的是“值夜”，爱丽丝和索菲想到的却是“侍寝”。
【系统友情提示：宿主与攻略对象之间的词汇理解偏差，已达危险等级，请尽快更新21世纪语言包，否则将持续制造高能修罗场。】
【翻译：你以为还在排值班表，她们已经开始排婚床日程了。】
湘云大大咧咧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略带冰凉的触感令她打了个激灵，才真正从半梦半醒中醒过来些。
却完全没留意到身后，那对双生姐妹的目光在空中交战，达成了微妙危险的平衡。
暂时的。
【阵营变动提示：攻略对象爱丽丝与索菲达成“共享侍寝权”临时同盟。内部矛盾暂时搁置，主要矛盾转向“防止外部野花攻略宿主”。恭喜宿主，您已喜提“忠犬姐妹双护法”成就。】
【备注：她们可以共享，但绝不允许外人觊觎。】
【延伸含义：包括但不限于……黛玉、李映雪、南安郡主郑婉宁、你在某一条世界线上的女扮男装的未婚夫卫若兰，以及一切对宿主心怀不轨的生物。】
湘云打个喷嚏，不知怎的，后背有些发凉。
“我来服侍姑娘起床，你可以出去了。”爱丽丝道。
她说“服侍”二字时，舌头轻轻一顿，似乎在斟酌这个用语是否太古旧，终究还是顺着许多年养成的习惯说了出口。
那一声“姑娘”，落在耳里，却又让湘云莫名生出几分安稳……
这称呼她在这个世界听得太少，除了这对姐妹，旁人只按学生名册叫她“Xiangyun”。
而且那些老外发音x打头的字母，总是念的很奇怪。
“那个……你们……”湘云被这气氛闹得有些心虚，隐约总觉得是她一觉醒来，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是非，想要伸手去拦，却又摸不清该拦哪一句，只得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
“姑娘不用管。”爱丽丝打断她，目光依然牢牢锁定索菲。
“索菲，我数三声。”
“姐姐你好凶~”索菲故意撒娇卖萌，软糯的腔调里却带着几分真打怵。
“一。”
爱丽丝才刚念了个头，索菲立刻双手举起来投降。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在地板上跑了两步，还不忘临走前绕过大床，凑到湘云面前，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等会儿见，My lady~”
湘云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吻弄得一愣，又不是没有被她们亲过，只是往日都是悄没声儿、趁她不注意贴一贴脸颊，如今这般光明正大当着姐姐的面，还用什么怪腔怪调叫她“姑娘”似的英语，倒是头一遭。
【顽家索菲使用技能“临别偷吻”，造成“会心一击”。爱丽丝醋意值+10。湘云（宿主）防御为0，毫无反应。】
湘云不禁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还留着索菲唇间的温度，不免暗暗腹诽：“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放在从前，这等举动，被风辣子瞧见，非打了板子不可。”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湘云和爱丽丝。
爱丽丝走到床边，把托盘端起来：“姑娘，咖啡。”
“谢谢……”湘云这才正经将杯子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那苦味像是把她舌头上所有还残留着的甜梦都洗掉了，又偏偏在苦后回出一点点焦糖的香，叫人忍不住再呷第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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