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暗流
【自当生同生、死同死。】
廊下一时寂然。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清知,她一把揽了儿子的肩,低声道:“说什么呢小宴,不得无礼,司公子乃是你小叔叔的谋士。
温宴眨眨眼,问:“美人哥哥做了小叔叔的谋士,他俩就变成了同辈人么。但谋士何以能够界定辈分?这样的话,谋士和夫妻又到底有什么区别?
“谋士与夫妻自然不同,谋士为主君同辈乃至奉为前辈,是为体现尊重、遵从礼法。温时云说,“你这孩子。夫妻乃是伦理纲常之本,系之以情谊;谋士却凭借智计才德择主,聚之以利害。
温宴仰着脑袋,试图理解父亲的意思:“也就是说,爹爹和娘亲做夫妻,是因为感情好,彼此相爱。哥哥给小叔叔做谋士,是因为哥哥有才能,可以给小叔叔出主意。
“是这个理。温时卓也跟着点头,赞道,“小宴真聪明,能听懂这话,想必已经将《四字杂言》学得七七八八了吧?
“那是!温宴得意道,“我读书可快了,蒙训先生都夸我呢——不过嘛,现在我还有个问题。
“小宴还有什么问题?司珹撑膝俯下身,柔声道,“说出来听听?
“爹爹爱娘亲,娘亲也爱爹爹,夫妻给了彼此爱,就从对方身上得到爱。温宴想了想,问,“可是哥哥给小叔叔出谋划策,帮小叔叔解决难题,小叔叔又给了哥哥什么呢?
“利害利害,什么是利,什么又是害?
季邈心下一动,寻声俯首。他刚要开口,就被司珹抢了先。
“今我为谋士,司珹瞧着小孩,吐字清晰道,“便与主君共进退。若有风波,当以舟楫相济,风雨不可摧;若逢孤壁,愿化山石填壑,绝境不相叛。荣辱既共得,自当生同生、死同死。他之利即我之利,他之害即我之害。
“血脉亲缘也好,利益权势也罢,不过是你从前知晓的部分。可是小宴,这世上情感万万千,人生在世几十载,得遇者如过江之鲫,莫逆之交却不过二三,甚至仅有一人。司珹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细语地说,“好些情谊你不明白,长大以后便会懂了。
他话说得长,但声音缓又轻,分明是在耐心教诲。温宴眨着黑白分明的眼,懵懵懂懂地点了头。长风过游廊,草木花香均过人寰,季邈的发尾被吹散了,他心脏好像也漏跳,有些惘怔地望着司珹。
生同生,死同死——谋士择明主而栖,利尽则散,哪里需要做到这一步?
可司珹好像真就全然不设防,他一直住在温府里,怀里还终日揣
着那根簪。
司珹莫非司珹对自己......
季邈呼吸骤然乱了他想说点什么
但这些句子从季邈左耳滑进去又从右耳淌出来留下的唯有风痕直至司珹唤了他一声他才轻飘飘坠回人间。丫鬟小跑来报说是果茶糕点均已备好一家人方才止住话头谈笑间入了中堂。
紫藤萝还在晃荡花开得盛重叠的瓣落到风里滑过司珹肩膀又被季邈捏在了指间。
***
季瑜挑开载春楼二层包间的帘子时季朗正揽着位倌儿喝酒。
见他来那倌儿识相地要退季朗却拦着人没让走硬是叫他喂完自己最后一口才放了。
“二殿下好兴致”季瑜说“美人在侧佳酿入喉千金也难换。”
“你竟也懂得这些风雅?”季朗恍然一合掌“也是!孤在你这个年纪便被宫中教**嬷嬷塞了通房。小郡王如今可是已经通晓人事了?”
“这倒不曾。”季瑜咳嗽两声落了座。
他面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看人时候显得儒雅季朗还在心中排演待会儿要说的话便听季瑜继续道。
“我身子骨打小便弱禁不住风霜自然也不敢贸然情爱。这次应二殿下的邀而来我方才出了府门。”季瑜顿了顿问“二殿下此番离宫可得陛下的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季朗瞧着有些不高兴他撇撇嘴说“回头父皇便将我训了一顿训我冒冒失失可我哪儿冒失了?他还说着说着咳疾复发急火攻心又卧了床只来得及关我一周禁闭。”
“不过活人哪儿能被墙给困住”季朗得意地说“我从前就常出宫路早就摸透了北镇抚司的人怎么能轻易逮得到?”
季瑜笑了笑没答话。
季朗方才坐直了他拍拍手便有一清倌背身抱着琴进来隔帘落了座。此人以棉花塞耳后方才十指相捻缓缓起了音。
“京中人多眼杂”季朗低声道“琴音遮人耳事情就得这样才好谈。”
“受教了。”季瑜配合着他佯做不懂地问“不知二殿下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
季朗问:“你前些天在夜宴上说的那些话可是发自真心?那什么晓古今、分君忧之类。”
“句句属实铭记于肺腑。”季瑜说着稍显落寞“只是当夜兄长喝醉了酒凭白叫二皇子殿下与陛下看笑话。”
“既是发自真心那么孤且再问你”季朗倏忽话锋一转努力回忆着谷茂延的
话,质问道,“那赵解元案凶手崔三,怎会与你母家瑾州李氏有所牵连?”
季瑜有些震惊地抬首,闻言立刻拜礼,问:“二皇子殿下此言是为何意?阿瑜听不懂,还请明示。”
“就那崔家曾是你母家门生呗,”季朗啧了一声,说,“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年前刑部同大理寺的人往蓬州长赫去,那大理寺卿楼思危便翻出了这一遭。说是崔家曾同与几个地方世家交好,其中便有瑾州李氏。”
季瑜面上露出一点慌乱。
“殿下明鉴,崔氏交好的不止李氏一家,”季瑜说,“落难的却仅有我母家,我外祖李含山本为巡南府总督,却因先太子之死不得不致仕还乡。天命难测,李家因而获罪啊!”
“意外嘛,当然为人力所不能算。”季朗捕捉到他的慌张,颇为满意道,“小郡王不必忧心,孤自然也能想明白这一点。可惜父皇生性多疑,三月底宫宴上,你兄长又那般咄咄相逼,将你的一片赤诚之心说得分文不值,分明是不打算给你留余地。怕是整个瑾州李氏,都会因此受到牵......”
季瑜应声颔首,行礼间哽咽道:“我兄长一向随父行在军中,性子直率武人做派,这不怪他,还请殿下见谅。”
“可我外祖兢兢业业守了巡南府十余年,其所辖各州从未有过什么大差错,年年赋税粮捐、丝织物产均为大景三府之首。外祖一心为民,乃至亲书千卷批文小册,其中详载巡南府物产、户籍、制造相关情势,可谓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殿......”
“你说什么?”季朗倏忽坐直了,兴奋道,“有这种好东西,你怎的不早说?如今巡南府一团乱麻,初到长赫的新官毫无头绪,若是孤能派人安抚教诲,岂不能叫父皇刮目相看?”
季朗合掌大笑:“三司会审当日孤也会旁听,那刑部侍郎谷茂延你知不知道?他可早向孤表了忠心!届时案子要怎么定性,左右得经孤点头同意呀。”
“孤不过见你亦是可塑之才,心有不忍。小郡王,你意下如何呢?”
“多谢殿下抬爱!”季瑜连忙垂眸,恭敬道,“为储君分忧,乃是为臣者分内之事。今日回府后我便致信外祖,差小舅快马加鞭,将东西秘密送抵衍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季朗满意点头,在这席间饮罢不少酒,连乔装出包厢回宫时,都得由人搀着走。他前脚刚跌跌撞撞地出了房,后脚汤禾便自拐角而出,闪身入房后跪在阴影里,说:“主子,人都骗着甩掉了。今日相会之事,决计传不到陛下耳中。”
“如此便好。”季瑜摩挲着酒杯,垂眸道,“同蠢人打交道,真是了无趣味——他回宫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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