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江得知云回到了省城,十分惦记云,便向逃课来到省城第一学府看望云。
当看江见云荣光焕发之模样,心中便暗想,云这辈子是真离不开月儿。
想罢,江一回头,看见了星儿,眼前一亮。随后,江把云叫到了外面,笑着问云:
“你活过来了?”
云笑着回答:
“我也没死。”
江听了,一笑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腆着脸说,哀莫大于心死。”
云脸一红,说道:
“谁还没有说走嘴的时候?”
江说:
“得了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我就纳闷了,喜欢一个人我能理解,怎么还能喜欢到这个份上?”
云说:
“你问我,我问谁?”
江一脸疑惑,问道:
“我就不信,除了月儿,你就不喜欢别的女孩?”
云说:
“我还真就只喜欢月儿,除了她,看哪个女孩都有毛病。”
江问:
“星儿那么个大美女,天天坐在你眼前,你就不动心?”
云说:
“星儿心机太重,我不喜欢。”
江说:
“女孩子聪明,那是好事,为什么你还不喜欢?”
云看了一眼江,灵机一动,说道:
“我看你俩倒是挺般配。你这么聪明,星儿这么伶俐,还是个大美女,你到现在还没对象,干嘛不追星儿?”
江听了,眼睛一亮,说道:
“说的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放着眼前这么个大美女不追,我还等什么?”
江像他父亲,无拘无束,落拓不羁。
一九五四年,江之父亲在接收肖家江边花墙小院时结识了江之母亲。彼时,江之父亲二十八岁,身材高大,潇洒英俊,是东北行政学院毕业之高材生,小城政坛之少壮派,地委宣传部部长,尚且单身。江之母亲是肖老太爷曾经之六姨太,是肖老太爷从沪上娶来之歌女。彼时,肖老天爷见那歌女妩媚多姿,窈窕娉婷,便一掷千金,为那小女子赎了身,带回了小城。小城解放后,肖老太爷逃遁,六姨太年纪轻轻便守寡,直至遇见了江之父亲。
江之父亲和江之母亲结识那年,江之母亲二十四岁,杨柳细腰,婀娜多姿,是典型之江南美女。又经歌楼熏陶,琴棋书画,仪态万方。
江之父亲见江之母亲虽是肖老太爷遗弃之小妾,却出身于穷苦家庭,还有些文化,置身歌楼,也是穷困所致,迫不得已,本质上仍旧是劳动人民家庭子女,便给上级打了个报告,以解放知识女性为名义,给江之母亲谋了个文员职位。
进入机关后,那曾经之六姨太,见江之父亲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又是单身,便使出了浑身解数,眉来眼去,撒娇使媚。江之父亲本就怜香惜玉,又遇多情女子,哪里抵挡得住?不久,二人便打得火热。如是,江之父亲向组织反复申请,最终获准,二人结为夫妇。
婚后,尤其是江之母亲生了江以后,江浙女子之懒惰和势利便原形毕露。不仅不理家务,不带孩子,一不高兴,还称江之父亲为“小赤佬”。
W革期间,宣传部成了重灾区。因为工作需要,若干年来,江之父亲写文章,作报告,哪能没有纰漏?江母亲之歌女出身和肖老太爷遗弃之小妾身份亦成了江父亲之历史污点。如是,江之父亲被打倒在地,屡遭批斗。
那日,H卫兵把江之父亲一顿批斗,打得遍体鳞伤,一瘸一拐回到家中。
彼时,江之母亲见Z反派势力强大,便依附Z反派,与江之父亲截然对立。
见江之父亲如是狼狈,江之母亲嘴角一撇说道:
“啊呦,侬这个样子,回来干什么?侬这个当权派,别连累了阿拉和孩子。”
江之父亲本以为回到家中能得到些喘息,不想,竟遭到一顿训斥。便怒火中烧,说道:
“你连累了我,我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
江之母亲听了,凤眼一立,厉声说道:
“阿拉是贫农出生,沦落歌楼,也是生活所迫。不像侬,写文章,作报告,宣泄虽社会不满。明天,阿拉就去G委会揭发侬,和侬彻底划清界限。”
次日,江之母亲果真揭发了江之父亲。如是,江之父亲再度被批斗,惨遭毒打。
批斗大会结束之后,江之父亲本想回家,可江之母亲将家门反锁上,把江之父亲拒之门外。
是日晚,江之父亲浑身伤痕,满目苍凉,独自来到江桥之上。看着眼前之滚滚江水,徐徐落日,仰天长叹,自己风华正茂,便断送了大好前程。亦叹,最毒不过妇人心,天地之大,竟被逐出家门,无处安身。叹罢,纵身一跃,随波而去。
江之父亲去世之时,江已然懂事。见自己亲生母亲逼死了亲生父亲,便对母亲心生怨怼,从此母子二人形同路人,亦不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夫妻恩爱和骨肉亲情。
好在江遗传了父亲之聪颖好学,虽无人管束,落拓不羁,却立志改变命运,做人上之人,并奋发图强,考上了大学。
且说那日,江和云告别,云读书的那个图书馆已然到了下班时分。
彼时,星儿依旧等着云,和云一起结伴回宿舍。
路上,星儿问云:
“你和江背着我,说了我什么坏话?”
云一笑说道:
“说你聪明、漂亮,还能说什么?”
星儿冷笑一声,问道:
“你就没怂恿江追我?”
云笑着说道:
“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星儿脸色一沉,说道:
“你不用那么急着把我推给别人,我还不至于嫁不出去。”
云说:
“江是大才子,他聪明,你伶俐,你俩才是绝配。”
星儿说:
“是不是绝配,不用你告诉我。你不就是担心我在你身边会引起月儿怀疑。从明天开始,我不去图书馆就是了。”
自次日起,星儿果真从图书馆消失。
且说,云上大学后,云养父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月儿母亲见此情形,对月儿说道:
“你得告诉云,我看他爸好像有点老年痴呆症,再这样一个人生活,肯定不行。”
月儿听母亲如是一说,心里也替云着急,便给云写了封信。云收到信,赶紧请假回到小城。回来之后,云见父亲记忆力明显衰退,走路愈来愈吃力,便赶紧到三叔家,亦即亲父亲家商量,如何安置养父。
云之三叔听了,对云说道:
“那还商量什么?你赶紧把你爸接到我这来。在我这,有你嫂子伺候,你离家也近,星期天就能坐车回家,照顾起来也方便。”
云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到小城,云和养父,以及月儿、月儿母亲商量了一下。云估计,自己大学毕业之后,无论分到什么单位,总能分到房子,便想将肖老太太留下之房子卖掉。
云之养父认为,卖掉房子,给云娶媳妇便够用了,是个好主意;
月儿母亲认为,即便月儿和云结婚,俩人也不能生活在那个环境里,亦同意卖云房子;
月儿则认为,卖不卖房子,应该由云之养父和云自己定。云和云之养父征求自己之意见,是对自己之尊重,自己却不能越俎代庖,替人家做主。只是表明,即便卖了那房子,亦不能动用那笔钱。那笔钱就放在云之养父那里,作他的养老金。
不久,云和养父便卖掉了那房子。
一切收拾停当,云告别了生活二十二年之白旗堆子和肖家大院,把养父送到了三叔家。
云离开肖家大院时,对那个残破之院落并无过多留恋。
肖家大院给云留下了太多痛苦之记忆。
不独如是,未来许多年,甚或一辈子,云都无法摆脱肖家大院那股穷人之偏狭和小家子气。
只是多年以后,云经历了许多,才逐渐意识到,那些生你或养你之最穷困的地方,才是你魂牵梦绕的精神故乡,或者说,是你永远都无法摆脱的根。
在肖家大院,拟或说,在那些未被文明过度污染之穷地方,才能看到人类最本真之面目,才能孕育出人类最朴实之情感,才能保留着那些所谓古道衷肠和人类最不该丢弃之质朴品格。
离开肖家大院后,云便和养父一起去了云之三叔、三婶,亦即亲生父母家。
云之三叔、三婶家住在省城郊区一个小镇。□□期间,云之三叔和三婶作为离职干部,从省城下放这里。这小镇:前有水库,后有青山。一望无际之大平原。稻谷丰登之万亩良田。水美鱼肥,物产丰盈,是个美轮美奂之世外桃源。
云之三叔和三婶从省银行下放之后,已然在这个世外桃源里生活了七年。夏秋之际,小葱、黄瓜、油豆角、苞米、香瓜、大西瓜。每隔一段时间,花七元钱勒条狗,吃了狗肉,再卖狗皮,还能赚三元钱。五分钱一斤买回牛骨架,烀了牛骨头,吃了拆骨肉,把牛骨头晒干,还能卖一毛钱一斤。入冬之际,找个小水泡,撬开冰盖,捞回来几麻袋鱼,冻到大缸里,能吃一个冬天。云之三叔、三婶本就散淡,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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