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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妖市夜谈

小说:

南中月下行

作者:

8明月楼8

分类:

穿越架空

妖市夜谈

常年在茶马古道跑的都知道,商队最怕遇见黄昏,尤其是在滇南这瘴气弥漫的地界。日头刚被西边连绵的墨色山峦吞没,铅灰色的暮霭便无声无息地从四野合拢,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一股子朽木与湿土混合的、令人胸口发闷的气息。把头“铁鞭罗”勒住座下那匹喘着粗气的滇马,鞭梢遥遥一指前方山坳里那片影影绰绰的轮廓,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大伙加紧了,前头,就是老鸹驿!紧赶两步,好落个囫囵觉!”

他身后的商队如同一条疲惫的长蛇,驮架上沉重的茶砖、盐块压得骡马脊背深深凹陷,蹄铁敲打在裸露的碎石路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嘚嘚”声,溅起点点火星。伙计们个个面带风霜,眼神浑浊,脚步拖沓,仿佛被这无边无际的暮色与古道一同吸干了气力。老鸹驿,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子不祥。驿站孤零零地蹲伏在山坳的阴影里,几间破败的土屋围着一个杂草丛生、乱石嶙峋的院落,院中央一棵巨大的老榕树,枝桠虬结扭曲,张牙舞爪地刺向晦暗的天空,形如鬼魅。驿站后头,一片荒坡上歪歪斜斜立着些低矮的坟包,几块残破的石碑半埋在土里,字迹漫漶,不知埋骨者是谁。

驿站门楣上那块残破的木匾,“老鸹驿”三个字早已褪色剥落,只留下些模糊的刻痕,倒真像是被乌鸦啄过一般。

驿站的老驿卒是个独眼驼背,沉默寡言,另一只浑浊的眼睛扫过商队,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他颤巍巍地引着众人卸驮子、饮牲口。院子里弥漫着骡马浓重的汗臊味、发酵草料的酸腐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难以名状的阴冷土腥味,混杂着某种极淡的、类似陈年香灰的气息,幽幽钻入鼻孔。

铁鞭罗的副手,精悍的傣家汉子诺嘎,麻利地卸下领头骡脖子下那枚硕大的黄铜驮马铃,用一块褪了色的红布仔细擦拭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腰间。那铃铛古旧,铜色深沉,刻着些繁复难辨的花纹,摇动起来声音却异常清越悠远,穿透力极强,是祖辈传下来的古物,据说能辟邪镇路。

草草啃完干硬的饼子,众人在驿卒安排下挤进几间透风的土屋歇息。铁鞭罗却毫无睡意,白日里岩嘎低声议论驿站“不太平”的话语,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土腥与香灰味,都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他披衣起身,踱到院中那棵巨大的老榕树下,想透口气。月光惨淡,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诡异跳动的光斑。

夜晚子时刚过,一股奇异的、清冽又略带甜腻的异香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院中所有熟悉的气味。铁鞭罗猛地抬头,只见驿站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外,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片朦胧摇曳的光晕!光晕深处,人影幢幢,低声细语如同无数蚊蚋在耳边嗡鸣,竟凭空出现了一个集市!

他心头剧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顶门。这肯定不是什么人间集市!他猛地回头,驿站土屋的窗户一片漆黑,死寂沉沉,连一丝鼾声都听不见,仿佛整个驿站连同沉睡的伙计,都被这诡异的集市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铁鞭,那冰冷的触感给了他一丝胆气,脚步不由自主地被那迷离的光晕和奇异的香气吸引,一步步朝那虚掩的破木门外走去。

门外,哪里还是来时那条碎石嶙峋的古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市。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悬挂着样式古旧的灯笼,发出幽绿或惨白的光,将街市映照得如同水底。行人摩肩接踵,却个个面目模糊,行走间悄无声息,如同纸片剪影。摊贩的叫卖声也飘飘渺渺,如同隔着厚厚的棉絮。

前面一个摊位不知怎的吸引了他的目光,摊主是个干瘦如柴的老者,脸上斜贯一道深可见骨的紫黑色疤痕,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摊上只摆着两样东西:左边一只紫砂小壶,壶嘴袅袅升腾起淡紫色的烟雾,聚而不散,烟雾中竟有微缩的人影在晃动,模模糊糊又虚虚实实。右边则是一盏古拙的青铜油灯,灯盘极小,里面盛着粘稠如血的暗红色灯油,灯芯如豆,一点幽绿的火苗在灯油上静静燃烧,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客官,长夜漫漫,何不坐下来品一盏老朽的‘浮生忆’?一盏茶汤,看尽前尘,了无遗憾。”

疤面翁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枯骨,他浑浊的眼珠盯着铁鞭罗,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焦黄的牙齿,“若嫌过往无趣,也可试试这‘幽冥灯’,灯照命数,火显余程。是福是祸,一目了然。”

那紫色烟雾中变幻的景象,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铁鞭罗喉头滚动了一下,手指鬼使神差地指向那盏青铜油灯:“这个…多少银子?”

疤面翁枯槁的手指捻了捻:“银子?呵呵,在这里,只收‘念’——足量的敬畏之心,足量的求生之念。”他枯瘦的手掌摊开,伸到铁鞭罗面前,那掌心纹路深陷,竟也透着一股暗红,如同干涸的血迹,“客官若诚心,不妨一试。”

铁鞭罗只觉得一股寒意裹挟着巨大的好奇攫住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起心中那份对未知的恐惧与对生命的执念,对着那摊开的枯掌,沉声低喝:“相逢即是有缘,那就看!”

疤面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猎物入彀的残忍。他枯指对着灯芯轻轻一弹。

“噗!”

那点幽绿的火苗猛地向上一蹿,瞬间膨胀开来,变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惨碧色火焰,悬浮在灯盘上方。火焰中心,光影急速流转又快速凝聚,如同沸腾的漩涡高速旋转,铁鞭罗的双眼死死盯住那跳动的碧焰,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只见那火焰中心,影像终于稳定——竟是他自己,正骑在马上,率领着商队行进在一段狭窄的山路上。突然,两侧密林中窜出数十个蒙面悍匪,刀光如匹练般泼洒而下,画面清晰地定格在他惊骇欲绝的脸上,一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正正劈向他的脖颈。他甚至能看清那刀刃上崩开的细小缺口,以及自己脖颈处即将喷溅而出的、滚烫粘稠的猩红!

“啊——!”铁鞭罗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嘶吼,浑身剧震,仿佛那冰冷的刀刃已经切入了皮肉。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这是三天后的黑松林,你,死!”疤面翁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钻进他的耳朵,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快意,“生死既是有命,又何必无谓挣扎?不如留在这妖市里,长夜无尽,无需劳命奔波,也是逍遥快活!”他枯槁的手,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缓缓伸向铁鞭罗的肩膀。

“滚开!”铁鞭罗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向后一跳,腰间铁鞭“唰”地抽出半截,寒光一闪。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只剩下那碧焰中劈来的刀光和喷涌的鲜血。什么商队,什么货物,什么古道规矩,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逃!立刻逃!远远逃离三天后的黑松林!逃离这见鬼的老鸹驿和这索命的妖市!

他再不敢看那疤面翁一眼,更不敢看那盏依旧燃着碧绿火焰的命灯,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撞开几个面目模糊的“行人”,发足狂奔回驿站。他不敢回头,只听得身后传来疤面翁那嘶哑低沉、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在空寂诡异的街市上幽幽回荡,紧紧追随着他的脚步。

他冲出那片鬼火般的集市光晕,一头扎进驿站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山林。冰冷的山风像刀子刮过脸颊,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土,深一脚浅一脚,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碎裂的声响。黑暗中,几点幽绿色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漂浮起来,如同鬼火,在他前方不远处忽明忽灭,缓缓移动。

铁鞭罗此时已是惊弓之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驿站,远离古道!他甚至没去想为何这荒山野岭会有如此“贴心”的引路萤光,只觉那绿光是唯一的指引,想也不想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也不知在漆黑的山林里跌跌撞撞跟了多久,那几点绿光忽然停了下来,聚在一处,幽幽地悬浮不动。铁鞭罗喘着粗气,扶着旁边一棵冰冷湿滑的老树,抬头望去——前方赫然是一小片林中空地。惨淡的月光勉强挤开浓密的树冠,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空地上,几块形状狰狞的巨石如同蹲伏的巨兽,巨石中央,竟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残碑。可那碑文在月色中模糊不清,布满苔藓,但碑顶一个残缺的兽形雕刻,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石青色,却隐隐透出几分眼熟。

这地方……这地方……铁鞭罗的脑子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嗡嗡作响……

这分明就是白日里他在驿站院中远远瞥见的,后山坡上那片乱葬岗里的一块墓碑!他猛地回头,来时路早已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就在这时,脚下厚厚的腐叶层突然活了!无数细长、冰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的东西猛地探出,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小腿!那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股要将人拖入地底的阴寒死气。铁鞭罗骇得魂飞魄散,低头看去,哪里是什么毒蛇,分明是无数漆黑如墨、布满瘤节的粗壮树根!它们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正疯狂地缠绕收紧!

“呃啊——!”他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尽全力挣扎,挥动铁鞭狠狠抽打那些树根。铁鞭抽在树根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打在浸透水的皮革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激得那些树根缠绕得更紧。冰冷的窒息感顺着双腿迅速向上蔓延,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几块巨石后,似乎有更多扭曲的黑影在蠕动,无声地围拢过来。

“把头——!罗把头——!!你在哪儿——?!”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挣扎,意识被冰冷的绝望和树根的巨力拖向深渊之际,一个嘶哑焦灼、几乎要喊破喉咙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利箭,猛地刺破这死寂的黑暗!是诺嘎!

紧接着,“叮铃——叮铃叮铃——!”

一串急促、清越、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铜铃声,如同滚烫的熔岩投入冰水,骤然在山林间炸响!是那枚祖传的驮马铃!铃声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一圈圈荡开。

这铃声仿佛拥有奇异的力量。铁鞭罗只觉得那缠绕双腿、冰冷刺骨的树根猛地一颤,如同被滚水烫到,束缚的力量竟瞬间松脱了几分。

同时,他耳中那一直若有若无、如同无数蚊蚋低语般的妖市嘈杂声,还有疤面翁那阴魂不散的低沉笑声,在这清越的铃音震荡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扭曲、模糊……

“诺嘎,我在这边!我在这儿!”铁鞭罗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叮铃——叮铃叮铃——!”铃声越发急促清亮,如同无形的利刃劈开黑暗。伴随着铃声,是诺嘎和几个伙计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他们手中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火光跳跃着,迅速由远及近,驱散了浓重的黑暗。

就在火光即将照亮这片林间空地的前一瞬,铁鞭罗眼前的一切如同破碎的琉璃镜面般如松花散粉般剥落!

顿时那些狰狞的巨石、缠人的树根、扭曲的黑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狼狈不堪地摔倒在驿站后院那片荒凉的乱葬岗上,脚下是湿冷的泥土和散乱的枯骨,双手正死死抠着白天见过的那块残破墓碑的冰冷边缘。墓碑上的兽形雕刻,在摇曳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周围散落着朽烂的棺木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腐朽气息。而几步之外,就是驿站那低矮残破的土墙。

诺嘎和几个伙计举着火把冲了过来,火光映照着他们同样惊魂未定的脸。“把头!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这坟堆里来了?”诺嘎一把扶起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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