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阳正在往杯子里倒水，还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个人打嘴仗，直到她听到棠果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抖动，黑褐色的可乐从玻璃杯中溢出来，顺着桌沿边砸到地板上。
完整的可拼凑的碎片。
“我来吧。”进门上菜的服务员刚好看到这一幕，极有服务意识地蹲到地上用纸巾隔着捡破碎的玻璃片。
“抱歉。”江舒阳的嗓音喑哑。
“稍等，我再给您换新的杯子。”
“麻烦了。”江舒阳为此感到抱歉，“打扰到大家了。”
“没事儿，快检查检查还有没有碎的，别扎到。”季朝俞关切道。
“没事的。”棠果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舒阳深深地瞥了棠果一眼，然后收回眼神，声音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句。
陆闻舟只是望着江舒阳，什么也没说。
“那来吧，动筷吧。”季朝俞有些兴奋，“闻哥请客，都别客气哈。”
季朝俞在这儿吆五喝六的，不知道以为请客的是他呢。
王思雨可没惯着他，边夹菜边说：“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请客呢。”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朝俞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闻哥跟我的关系，那能一般吗？”
季朝俞看向给棠果剥虾的陆闻舟吹嘘道：“也就闻哥能配上棠果妹妹了，那一般人能入棠果妹妹的眼吗？”
这句话一带夸俩人，季朝俞的情商直线上升啊。
王思雨连连感叹：“你可真行。”
“嘿嘿，咱就是说大榜第三的位置可不是白坐的，当然我闻哥绝对是实力派的第一。”季朝俞说得可热闹，“郎才女貌啊。”
郎才女貌这个词太刺耳，江舒阳倏地被肉丸烫到了上颚，激出生理性的眼泪，又微不可察地用小拇指蹭掉。
“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你觉得呢？”陆闻舟早已将椅子挪过去，紧紧挨着棠果的椅子，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凑近说。
“才没有。”棠果顺理成章地吃某人夹过来的菜，也毫不犹豫地否定。
“为什么？”陆闻舟有些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表情有些不悦。
得，这眼神，棠果太熟悉不过了，又得哄了。
“不是呀。”棠果看着陆闻舟说，“我是觉得他这个词形容得不够准确。”
“嗯？那你说说？什么词形容我们更准确？”陆闻舟突然来了兴趣。
棠果看了眼王思雨正在跟季朝俞打闹，江舒阳正低头吃饭，小幅度地摆手招呼陆闻舟凑近些。
陆闻舟将上半身侧过去，嘴角噙着笑。
“是爱恨情仇才对。”棠果难得好心情地反过来逗他一次，说完也没看他的反应便转身继续低头吃菜了。
呵，他姑娘知道摆人一道了，真行。
不就是让她还债的事嘛，居然记到了现在。陆闻舟也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也转过身去。
慢悠悠地端起饮料杯喝了一口可乐，又想起棠果最初那种警惕他的表情，“啧”了一声，难道他那时候那么霸道吗？
正思考着呢，一双柔嫩白皙的小手拿着细长的筷子夹了两只已经剥得干干净净的白灼虾放到他的盘子里，无辜的眼神盯着他，意思是给你剥得快吃。
这是陆闻舟能招架得住的吗？
陆闻舟揉了揉棠果的头，语气宠溺道：“乖。”他姑娘终于知道心疼他了。
棠果耨鼻子假装嫌弃道：“一手的油，别摸我的头。”
“哪有，干净着呢，你检查检查？”
“不要，快吃吧。”
“哦，你对我可真冷漠。”陆闻舟一口咬掉一只虾，“还总是嫌弃我。”
棠果小声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模样也揉了揉陆闻舟的脑袋：“乖一点儿。”
陆闻舟真的没想到棠果居然会来这一套，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白灼虾从筷子中间溜了下去，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棠果静静地看着，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真像一个小孩子。
“我靠！少儿不宜哇！”
“哎呀，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不想吃狗粮啊！”
对面的王思雨和季朝俞可就没那么淡定了，尖叫连连的，棠果居然在众人面前摸陆闻舟的头，这真的太不像她了！
王思雨揶揄道：“棠果，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面，藏得够深的呀，啊？”表情足够震惊，演技足够到位。
江舒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另类。
棠果没想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礼，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闻舟知道他姑娘不好意思了，胳膊揽上她的肩膀，顺势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然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哎哟！这事干吗呢？”王思雨用手挡着眼睛，实则五指漏缝，看得清清楚楚。
江舒阳看着棠果窝在陆闻舟肩膀上被调侃到害羞的模样，心中难免涌上酸涩，一个劲地夹菜吃菜转移注意力，他真的越来越伪装不下去了，这种感觉太痛。
“别闹，她容易害羞。”陆闻舟沉声道。
这话一出，王思雨大气不敢出，一点玩笑都不敢开了。虽然是毫无威胁之意的一句话，但从陆闻舟嘴里说出来不禁让人打一个寒战。
棠果就是他的底线。
季朝俞也讪讪地闭上了嘴巴，“棠果妹妹你快尝尝这鸡心，还挺好吃的。”
他将那道菜转到棠果的眼前，“快尝尝。”
棠果见状没法拒绝，只好夹了一块意思意思，“嗯，好。”
棠果夹到嘴里咬下，不知道是太急还是里面的汁水，一下子烫到了她。
完了，完了。
季朝俞本意是想给棠果“赔个罪”，真的不是故意开她的玩笑的，就是想闹一闹陆闻舟，却没想到他生气了。
他闻哥是认真的。
“烫到了吗？抱歉啊，棠果妹妹。”季朝俞连忙起身给棠果倒了杯水递过去，“对不起啊，对不起。”
陆闻舟先他一步递了杯他刚要过的加了冰块的水，急切道：“含住。”
棠果照做，对着季朝俞比划着，意思是没关系的，但奈何她现在说不出话来，季朝俞还以为她烫到了神经。
“没事吧？棠果。”王思雨也站起身来。
江舒阳动了动嘴，与陆闻舟对视一眼后又说不出来话。
过了一会儿，棠果觉得没那么疼了，打算把冰块吐掉，正目光扫视着桌面的纸巾呢，陆闻舟突然伸手过来，正色道：“吐出来吧。”
这……
“一直含着你不冰吗？”陆闻舟看着棠果说。
这眼神饱含着太多情绪了，棠果只好小心翼翼地吐到他的手掌上，“快扔掉。”
她自己都会嫌弃自己的口水，陆闻舟还伸手接她嘴里的冰块儿，她其实很不好意思。
但…陆闻舟却面不改色地把那块被棠果含的半化不化的冰块儿扔到了自己的嘴里，嘎嘣一声脆响，咽进了肚子里。
众人再次瞠目结舌，陆闻舟真的很喜欢棠果，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并非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不止有陆闻舟掏钱请客的各种佳肴还有他本人亲自喂的狗粮。
“还得是闻哥啊，这顿饭不少钱吧。”季朝俞边刷手机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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