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处传来鸟群惊飞的扑棱声,菊圃里的金菊簌簌震颤,抖落几片带着铁锈味的残瓣。
穆成林望着谢翰池那双偏执而疯狂的眼睛,并没有为谢翰池所说的话而感受到兴奋,反倒有心思感慨——不愧是亲舅甥啊,谢翰池和凤卿长得确实有六七分相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不过,凤卿的眼里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阴郁疯狂的神色。
穆成林面色如常地抬其头,“侯爷,不管您相不相信……”
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轻嘲和怜悯,微笑着说:“我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了。”
迎着穆成林清凌凌的目光,谢翰池像是猛地被人破了一盆冷水一样,怔怔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
“舅舅,”朱镜辞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他把手搭在了谢翰池抓着穆成林肩膀的手腕上,然后将谢翰池的手带了下来,转而将崔风介绍给他:“我们是来查案子的,这位便是负责调查令郎失踪案的金吾卫崔郎将。”
青阳候这时才回过神,他收起自己微微有些失态的神色,再次恢复到刚才那副和蔼长辈的模样,甚至亲自伸出手为穆成林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穆成林则不动声色地活动一下自己被压得隐隐作痛的肩膀,心中暗骂低阶武者与高阶武者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
谢翰池略显刻意地绕过了刚才的话题,“不管怎样,秀奴你顺利筑基了总是好事,只是你现在根基不稳,还需好好练习沉淀,我让人准备了几份丹药,一会儿便送到裴首座府上。”
言罢,谢翰池又转过头,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大活人似的,朝崔风微微颔首,说:“犬子顽劣,有劳郎将帮忙寻找,在下理应相陪,只是现在还有要事要向陛下汇报,只能失陪了。”
崔风看戏看了大半天,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有点意外,他朝谢翰池行了个礼,一板一眼地说:“侯爷言重了,卑职也不过是替朝廷办事,恪尽职守而已。”
他们二人相互客套的时候,穆成林仍在活动自己僵硬的肩膀,朱镜辞从后面绕过去,帮穆成林捏了捏肩膀。
他一过来,穆成林就放松了身体,没个正形地故意往后倒,被朱镜辞推着肩胛骨强行站好。
她笑眯眯地任由朱镜辞摆弄,压低声音,跟他悄悄说了几句只有两人能够听得清的悄悄话。
另一旁,谢翰池对崔风点了点头,侧过半个身体招了下手,示意候在台阶下的仆从过来,他向三人介绍说:
“这是府内管家,一切事宜都可以让他来安排,就由管家带你们去犬子的居所吧,在下失陪了。”
……
三人目送青阳候离开。
崔风看了一眼谢翰池的背影,心想这青阳候还真是怪,自己儿子丢了不着急,反倒“阴阳怪气”起别人没有召唤出先灵的事。
想到这里,他拿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拍了拍穆成林后背,安慰道:“没事哈,小公爷,这天底下没有使徒的厉害武者也有的是,没有就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镜辞转过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解释,穆成林意味深长地看了崔风一眼,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崔风问:“不过宫里的中秋宴……青阳候没有参加吗?”
朱镜辞说:“青阳候是后半夜回京的,他这次出海待了得有一年左右。”
就算皇上下了封口令,不许在场的人把穆成林召唤失败的事往外传,可是天下哪里又真有密不透风的网呢?
穆成林耸了耸肩,抬腿就往前走,“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我们这位谢侯爷,一向不关心自己家的事。”
她微微偏了下头,目光越过肩头,漫不经心地轻笑道:“说不定他连自己儿子失踪的消息都知道得比我们晚呢。”
她倒也不是讨厌青阳候,毕竟是凤卿的亲舅舅,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但是穆成林却始终没办法对谢翰池放下戒心。
这种复杂的情绪,大概在她小时候第一次被谢翰池抱在手臂上时就悄无声息地诞生了——那种滋味就好像被一条蟒蛇柔软地缠住……
虽然并不痛苦,但还是让小时候的穆成林还是一下子大声哭了起来。
穆成林有一种野生动物般的直觉,她很清楚,谢翰池不会伤害自己,但是作为幼崽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一旦被他盯上,他不会放你走的。
……
谢岐失踪的案子没有引起刑部太大的重视,不然也不会只把案子交给崔风一个新人来处理。
管家恰到好处地微俯着身子,走在前方为他们引路,一路上对崔风介绍着府中各处院落和名贵艺术品。
谢家不愧是从前朝起就扎根在京城中的世家大族,朝代都换了一遍了,他们依旧是这座古城中最有权势的家族。
三人经过餐厅时,穆成林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稍稍歪头看向那个方向。
管家极有眼色,恰到好处地问:“小公爷,殿下,还有崔郎将,三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崔风刚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是来查案的,哪有吃东西的道理?
可是没等他摇头,朱镜辞就已经把话接了下来:“正好我们早晨还没吃,先吃两口垫一垫吧。”
穆成林和朱镜辞正是抽条长个的年纪,一年能窜好几厘米,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这个年纪不吃早饭难免腹中难受,加上又是武者,因此每天的消耗量也就格外大。
再者这是朱镜辞舅舅家,两个人来这里就跟去亲戚家串门没什么区别,所以根本没有像崔风那样的紧迫感。
眼看两个人都想吃点东西,崔风也就不再拒绝了,跟着一起走进餐厅。
三人在紫檀木长案旁边坐定,十二名侍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他们这边吃着,管家就在一旁介绍菜品,还不忘殷勤地对穆成林说:“小公爷,这些菜都是侯爷知道您和六殿下要来,特意吩咐大厨房提前做好的。”
穆成林胡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
她一边自己吃,一边替朱镜辞夹菜。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吃东西的口味也相近,朱镜辞又看不见,所以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穆成林顺手把远处的菜给他夹过来。
青阳候府的侍女知道穆成林不喜欢被陌生人伺候,因此也没有主动上前,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不时为两人递一下碗碟。
当第五道菜呈上来时,管家见崔风一直没有动筷,便主动介绍道:“这道芙蓉蛋羹是殿下和小公爷挺喜欢的一道菜,崔郎将不妨也尝一下。"
看到管家一脸热切的表情,崔风有些难辞好意,便拿起调羹,尝了一口。
几乎是入口的一瞬间,崔风就愣住了,嘴里的蛋羹完全没有寻常鸡蛋的腥膻,滑嫩的质感又的确是鸡蛋没错,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这……真是鸡蛋做的?”
管家瞬间来了精神,面带骄傲之色,难掩得意道:"没错,这正是散养的雪羽鸡下的蛋,娇贵得很,必须每日辰时喂食百年参粉,未时饮天山冰泉水……"
崔风神色呆滞地望着案上仍在增加的珍馐:錾花铜盘里盛着琥珀色的鹿肉,酒樽里倾出琥珀色的琼浆,就连盛调料的都是朱漆雕花小碟,碟中分别码着细盐、梅酱与姜末,边缘还点缀着一小撮沉香粉。
"崔郎将不尝尝这道金齑玉脍?"管家继续殷勤热切地向他推荐着下一道菜。
崔风接手的上一个案子是协同临县官员疏散从北面涌过来的难民,今年的旱涝灾害格外多,不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甚至有很多孩子在逃难的路上因为吃观音土吃得肚子滚圆,活活胀死了。
这件事都闹到了天子脚下,当然不是小事,只是被压下来了而已。
"不了……我不怎么饿。"
崔风控制不住地想起半月前见到的那些流民,枯瘦如柴的妇人用见不着几粒米的稀饭混着草根充饥,怀里还抱着啼哭的婴孩。
他放下筷子时不小心碰翻了盐碟,雪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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