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竹喝着壶酒,叉腿坐在地上,抬着眼皮看向谷缝间的两个人,他头发毛毛卷卷,像刚从被窝里拱出来。
他嘴巴马嘴似的往外叼,一滴两滴酒掉进去,“你们两个,一个留下来,一个出去找张晖。如果两日之内,我不见张晖人影,留下的这个就死在这里吧。”
江扼一半头发,滴答滴答流着汁水,他被砸醒,本来就烦,底下还有人在发号施令。
他调动体内灵力,一边道,“你做梦呢?”
恩竹不乐意地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瞪他,“你的身上被我施了符咒,哦,自然还有她。你们两个遭了一截天雷,别说你现在不是我对手,你灵力一滴没掉也不是我对手,省省,知道不?”
江扼笑了笑,他的灵力和符咒又在相撞,“一个堕仙,也配对我发号施令?”
恩竹也乐呵呵地笑,他双手化成两道利刃,将另一半西瓜窸窸窣窣切开,切块装在小盘子里。
抱着那个小盆子,恩竹伸手招呼不远处,自己那把比自己还懒的剑过来,他踩上去,慢悠悠升道谷缝上。
他眼睛笑成两滴米,嘴唇是两瓣肠,方形脸,只能说长得比较有福气,说不定是日后发大财的命。
他凑到江扼面前,两眼直直瞪他,“对呀,一个堕仙,还就对你发号施令了呢。”
继续上升,等到略微出谷,他还留下话音,“还有,你们这两条命也是我救的,好自为之。”
他一踩着剑悠悠闲闲离去,单禾悠就低低叫对面的人,“江扼,你认识他?”
她的表情终归有几分抹不去的阴霾,江扼也知道她要个解释,“我不认识。只是被困在这天雷里的,除了堕仙,没有其他人。”
接着她问,“你打得过他吗?”
江扼当然答道,“打不过。”
单禾悠表情更悲伤了,“那你刚才还那么凶?”
江扼头一瞥,轻道,“改不了。”
是啊,打不过。但他习惯了。
他小时候和其他妖怪打架,倒地倒地还是倒地,地上溅着一滩又一滩血,他父王还有师傅就站在后面看着。
那时候,他的灵力已经开始势如破竹般生长迸发,鲨鱼对于他的刺激也格外有效。
因此,他的父王师父也就将这种教法延续了下去。
他们期盼的视线里,他不可以低下头。这么多年,他熟悉了,也养成了习惯。
如果遇到可怕的,实力在上的敌人,第一件事情就是绝不低头,斗志上一点破绽都不可以露出来。
这个时候,就是拼谁不要命。只要他不怕死,只要只想着赢,哪怕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
他的灵力就在这样的训练之中节节攀升。
她声音里还带着颤音,“我刚刚都以为他要来教训你了。”
江扼瞳孔愣愣,低声道,“没事。”
底下那只老虎粒粒,它想睡觉,但耳边总是这样,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的声音,风声雨声,说话声。
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它叼起恩竹留下的一根刀子,蜻蜓点水般跳上岩壁,虎爪在每一寸越过的岩石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它叼着刀子,对上江扼,“好吵,我要睡觉,你能不能闭嘴。”
江扼看它一眼,它感受到了澎湃的,汹涌的灵力,隐隐藏在主人的符咒之下。
算了,这个惹不起,那换一个还不行?
它努力藏匿怂包气质,瞪一眼回去,又跳到单禾悠面前,那刀子划过她喉口的一瞬间。
铃!
这个也惹不起。
算了,它忍忍应该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可不能让人看出来。
它又叼着刀在单禾悠脖子上,磨蹭了两下,正准备要下去。
它听到有人蛐蛐它,“长得和大黄好像,比大黄凶多了。”
大黄,是谁?有我好看有我可爱吗?
肯定没有。
粒粒咬刀又往单禾悠脸上一怼,“你,太吵了,我要睡觉。”
单禾悠像模像样点了点头,等它回去窝里,又伸伸腿要睡,“还比大黄有起床气。”
谷缝间劈下一道闪电。
直直一道,直达谷底。
“天呐,怎么这里面也会有闪电啊。”单禾悠紧紧闭着眼。
她现在对闪电有着一股由衷的害怕。
在外面剑林的时候,那一道道闪烁的白光,轰轰轰打在金罩子上,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扼:“单禾悠,有符咒,不会有事的。”
“我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些雷电……”她注意到一件事情不对劲,“为什么我没有死掉,我被雷电打中了啊。”
江扼:“这雷是来折磨人的,不会让人轻易死掉。”
她叹一口气,“也不知道王奶奶还有李阿爷怎么样了。”
谷缝间又披落一道雷电,这一道更大,曲折的电痕快要触及单禾悠鼻尖。
单禾悠:“怎么回事?!江扼,我觉得我们不能待在这了。”
单禾悠看一眼外面的雷电,最开始睁眼的时候,这些雷电好像稍微安逸下来,没有太多的死缠烂打,谷岩只时不时接到劈下来的闪电。
但现在,直接劈进来,一次又一次。
“诶,狗狗,你有没有办法解开这个符咒,我们不会跑掉了,但是再这么耗下去我怕这雷电可以把我们劈死啊。”
粒粒听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回说话,不能习惯也习惯了,现在这人又要它干活?不干!
它略道,“不会死的。”
“可是会很疼啊,这是酷刑酷刑你知不知道!”
粒粒幽幽看她一眼,“不知道。”
恩竹还没回来,它哪里敢放这两个人出来,要是恩竹不开心,它少不了要挨打。
一道雷电击下。
单禾悠立刻点开金镯子,符咒之内又有一个金罩子,还算安全。但江扼闷哼一声,她才发现这雷电完全卯足了劲冲向江扼那边,她这里有了一个保护罩,冲了也是浪费力气。
又一道雷电击下。
江扼身上那一条符咒半碎,他调动体内灵气蓄力对抗这一道道雷电。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灵力罩也开始出现裂缝。
单禾悠大喊,“来人啊,来人啊!那你能不能联系到你主人,你快让他回来啊,不然他回来,我们哪里还有命去给他找村长!”
四下。
江扼灵力罩碎了一大半。
五下。
灵力罩四分五裂。
她摘下金镯子扔过去,那镯子自然化作一个金罩子,护上江扼。
她早就发现这镯子很聪明,但凡用过它的人,它就是可以闻见这些人的气味,一抛过去,它就可以换个人守护。
她崩溃大喊,“你记住,别让我活着,我不会放过你。”
本来在苦海阁才学会御剑,她特别开心。但这又莫名而来的雷电搅得她厌烦,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好好练功,好好生活。
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没有灵根,没有办法像这么多好友一样走上修仙道路的时候,她没有抱怨。
父母常年在外,为她求取药材,她孤零零在家里,她没怨过。
但就这样安稳简单的生活,一下两下,但凡有一点起色都要给她击碎。
为什么?凭什么?她所求不多啊。
体内有一股力量运转,一下下冲击着她溃败的精神,再为其注入一股新鲜力量。
单禾悠周身灵力翻涌,吞云吐雾一般,白光纷纷席卷而来,把她围成一团。
脑海里飘进一句一句话语。
【我可以赋予你力量。】
【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我都可以帮你改变。】
“单禾悠,冷静下来。不要被灵珠控制,不要被它操控。”
清冷的声音节节入耳,明明那么近,她现在却觉得遥远。
他又道,“你只有赢过它,那力量才会属于你。这是脊骨埋下的陷阱。”
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脑海里有两股力量在相持不下,那动荡不安似乎将要吞山凿海。
撕心裂肺,疼痛不止。
她努力控制着,但好像收效甚微。
“单禾悠,冷静下来。它控制不了你,你不是渴望这些虚假力量的人,你不是。”
“你体内的那一切,你不需要,你也用不着。”
“可我好像需要。”单禾悠心里一点点迎来撕裂,那一丝小小的欲念和渴望,被拉开扯开,被放大,被浇灌。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久远的情感喷涌而出。
“你不需要。”
“我需要。”
“你不需要。”
“我需要。”
“单禾悠,你给我听着。那是邪念,什么灵根受损,什么体质不好,这些都是真的,你再改变也没有用,这灵珠它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不是!不是骗我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