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几日便是季冬中旬，天气有稍冷些，但对于修士们来说依旧很暖和。
往年这个时候沈秋已经换上加厚的长袍，现在却仍穿着轻薄的浅色常服，浑身透着股春夏清新的气息。
毕竟齐云派还没有大方到会给弟子添置新衣，如果旧的弟子服需要缝补换新，或弟子们想要置办其他衣物，都得自己掏钱买。
因此来这黎明海前虽然坏了好几件衣物，但不用花钱买厚衣裳也算是帮她省钱了。
四人对练多少有些枯燥，他们太熟了，很多时候对方下一招想出什么都能凭白无故地猜对，练起来没甚意思。
于是沈秋开始找岛上的龙族练。
“师妹不是很想打败师兄？不与我对练如何才有机会？”
她刚和一个龙族打完，正喘着气恢复体力时就见云无界抱剑寻了过来，语气颇为不满。
自从发现师妹想要击败自己后，云无界并不觉冒犯，反而有种被小孩子当做目标的自得与畅快，常常在心里暗自飘飘然。
可是当接连六天沈秋都没再出现与他们修习时，他几乎怀疑试炼里看到的场景是假的了，否则如此大好的机会师妹为何不抓住？因而他才与蔺如风对练完便匆匆找来。
不想师妹完全时间不想同他谈天，气息稍缓便重新提起双剑赶往另一个地方，“师兄我还约了人！你找祁思语吧！”
云无界气得瞪眼，话噎在喉咙里半个字没出，欢喜的自得彻底摔得稀碎。
沈秋真的很忙，忙着找不同的龙族比试，一天下来最多能与五六十人交手。
这些龙族是天道的宠儿，生来便能呼风唤雨，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每个都是玄道与武道双修的高手，与他们比试令她战斗经验升得飞快，已模糊有了应对移形术的计策。
沈秋深深记得爬天骄榜那日自己被一个玄武双修的修士几剑挑飞的场景，现在有这么多高手能助她强化自是不能放过。
然而她是学有所得，越战越勇，那些龙族却总打着打着失了兴致。
“哎不打了不打了！你太弱了！打起来没意思！”
沈秋眼疾手快抓住今天第三十八个准备甩手离开的龙族，“还没打完呢！”
那名龙族满脸无奈地回头，“就你打得高兴，我但揍沙包揍得太没劲儿了，我不想打了还不行吗？”
沈秋拽着他衣袖的手不放，“打不完就跑实不讲理，但你若介绍亲朋好友来同我比试，我便不记你之过。”
龙族想到自己就是被至交好友骗来与这人族修士比试，眼底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憋屈。
他长长叹息，“姑娘，登极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岛上常住的龙族就这几十户，年轻好斗的族人大多与你战过了，我实在找不到人。你还想打的话就回头找吧，跟他们说你长进了许多，那些蠢笨的一定会上当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沈秋想想也有道理，毕竟龙族寿命漫长，一百岁仍然算是小龙，哪怕实力强大也还是少年心性，稍微吊吊便能骗来。
说干就干，沈秋全然没想起要先用晚膳，径直来到当初第一个答应同她切磋的龙族屋前抬手敲门。
饭菜香混着锅气从里头飘出，年轻龙族腮帮鼓动打开门。
沈秋刚牵起笑容，那扇不过开了一条缝的们倏然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
“沈秋啊！我要喂我妹妹吃饭，就不招待你啦！”
年轻龙族脸都没露，沈秋遗憾走到第二家。
“砰！”
“沈秋我明日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和你打了！”
这般连敲三家都被拒绝，沈秋终于意识到她的名声在登极岛上怕是臭了。龙族们简直避她如蛇蝎，路上无意碰到她都要加快步子远离。
晚霞将天空烧得通红，沈秋缓缓走在回去的小道上，慢吞吞堪比路边蜗牛，希冀着能遇到没见过的龙族，然后厚着脸皮求其赐教。
她余光瞟见旁边小道上冒出两道人影，顿时打起精神转过脸去打招呼。
“两位……”她笑容很快僵住，马上换成恭敬地低头拱手，“玉昭大师，苍漓大师。”
玉昭大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气质显而易见柔和许多，应该是用过晚膳后和苍漓大师出来散步，心情非常好。
“近来多听旁人讨论，说有一人族剑修日日找龙族对练，将全岛年轻龙族都挑了遍。”苍漓嘴角漾着笑对玉昭道：“只是进步虽快，但打起来却无甚威胁，谈不上酣畅淋漓。如今大伙儿生怕再被拉着打，个个躲在家里不出来。”
怪道岛上人变少了呢。
沈秋暗骂，恨不得把蜗牛的壳抢过来给自己盖上。这些事她做的时候丝毫不觉羞耻，满心满眼是不虚此行的斗志，结果眼下被人这么直白道来……
她头埋得更低了。
“修道一事命由天定，少在人为。”玉昭声线清冷，“你们来时可曾见鱼跃龙门？”
“见过。”当初师姐师兄海上结阵欲杀章鱼妖时，就是从海底升起的龙门将攻击全部挡下，还将他们所有人打成重伤，令他们险些丧命鸣璃宫。
“那么你应该明白。”玉昭眼睫微垂，眸光轻轻落在沈秋没有抬起的头上，“世上鱼鲛不可计数，可跃过龙门者百年难有一例。即便跃过龙门脱胎换骨，灵力修为亦远不及天生龙族，终是籍籍无名碌碌一生。”
“你纵有再高的天赋，识海受损也已将它毁得一干二净。我劝你还是另寻他路吧。”
此番话比试炼后说的还要刺耳万分。
在遇到玉昭大师之前，齐云派上下知晓她识海开裂后不过是更加疼她怜她，这是第一次有人毫无顾忌地告诉她——你在修道一路上不可能有作为。
垂在身侧的拳头无意识捏紧，手指些许颤抖。沈秋悄悄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甘、慌乱、愤怒、自疑，混乱的情绪在胸腔里鼓动。
她修道快十三年了，若非她自己放下，她怎能甘愿？
脑中声音愈发混乱，脱口而出的言语却愈发明晰——
“大师，晚辈斗胆有话想说！”
沈秋鼓起勇气，“龙门上天道气息那般浓厚，证明鱼跃龙门深受天道认可。就算化龙之妖天赋大多比不得天生龙族，但修炼千年万年突破己身本就是比扬名天下更值得赞誉之事，何谈碌碌无为？化龙者少，或许这几千年还未有能立于龙族顶尖之人，可再等上千年、万年，凭他们的心性与才能，定然有人能够做到。”
玉昭脚步微顿。
“至于晚辈，识海受损确乃伤及根本的大疾，晚辈儿时也曾放弃过，但心里始终不舒畅，仍会忍不住偷偷修习。而今气运机缘似乎对晚辈有了些许关照，倘若这时还因路不好走晚辈就不走，那么这通身天赋才是真正枉费了。”
沈秋一口气说完没有卡壳，说得心神通透，这段时日压在心底的郁结彻底散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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