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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有饭

小说:

黄金时代:众生相

作者:

万青朴

分类:

现代言情

等待月圆期间,龙震天先是闭门不出,而后连饭菜也送不进去。自从他盐风暴变身,我便看不到他的将来了。这是我亿万年来第一次体验到未知。

八个孙子们在阳台未竣工的发电木桶装置里又蹦又笑。我抱着残缺的小九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我第一次当父亲,很显然我并不合格,甚至很糟。

当我意识到自己变得犹豫和扭捏时,无所事事的小九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错愕地低头看他。

他葡萄一般的紫色眼睛里,仿佛在说:「爷爷,我爸死了。」

我吓得将他扔在沙发上,站定两秒后,转身去阳台抄起斧头,劈开了次卧房门。

一副现世的马拉之死的画卷,赫然浮现眼前。

我美丽的孩子,胴体散发金光,赤裸着挂在床边,他左手耷拉在地板上,右手握着剪刀。雪白的被子浸满殷红的鲜血,盖在他的小腹与大腿间,我几乎无法站立,连呼吸都停止。

我曾经历了一百六十九位母亲的死亡,此刻,我竟从未有过的悲恸。我没有眼泪,心里却早已翻涌成江河。

许绣蓝来给孙儿们送新做的爆青稞,自从雷雷过世后,她一直想申请立案调查雷雷的死因,跑遍了全市派出所,所有警察的答复都极为一致,案件已经结为意外,而且尸体已经火化,没有非自然死亡的新证据,不符合立案条件。许绣蓝没有放弃,这许多年,她努力工作和生活,每逢攒够一笔钱,立马去通关处打报告、批车票,本市不行,她就去其他市县报案,和王小小结婚后,她变得乐观外向许多,反倒是王小小,自从那晚目睹雷雷被煮熟之后,便不大爱出门走动了。许绣蓝代替王小小成了我家常客,她和古秀梅非常要好。

她看到躺在血床上的龙震天,远比我要镇定得多,拨电话,给古秀梅、给医院。她既没有腿软,也没发抖。

我吐了,吐得彻彻底底。

天神赋予我永生的权利,又指给我记录的使命,在人间游走亿万年的我曾拥有过许多深刻的情绪时刻,愤怒、憎恶、悲哀、唏嘘、厌倦、怨恨、欢愉、喜悦、感动、温馨、舒畅、恬淡、悠然,这是唯一一次,致命的悲恸。年迈的母亲被投入炉膛、不肯妥协的挚友被撬开膝盖、相依为命的黄狗剥皮成桌上餐,我都冷静地接受了,我原以为自己早已修炼成铁石心肠,可此刻,面对年仅十三岁的有饭,苍白地躺在鲜红的血窝里,我感到身体摇晃不已。

而在医生和古秀梅同时赶来,掀开被子的那一刻。

我晕厥过去。

我美丽的孩子,他亲手绞下来自己的生殖器,并将它剪得粉碎。

那得是怎样的剧痛和决心,我们竟毫无所知。

强悍如古秀梅也晕厥过去。

女孩们送龙震天去到诊所。

是庄念秋和富春江当值。

一进门龙震天便被庄念秋温柔的气质吸引,她素面简单,举手投足都是书卷气,她轻声喊龙震天坐下,并给他包扎手臂,女孩们在旁七嘴八舌地叮嘱:「轻点轻点,别弄疼了他。」「要好好包,若是留疤了要你好看!」

此时,当值的富春江从外经过,震慑道:「这是诊所,不许吵闹。一帮毛头小孩还教育起医生来了,再吵就出去。」

女孩们却更来了劲头:「有男医生,不要这女人了,快,快给我们换。」

龙震天出声道:「都出去,不然我生气了。」

毫无威慑力的一次发言。

女孩们愈发吵闹起来,她们的喜欢已然变质:「死女人,还不快松开手,都说了要男医生。」

考虑到诊所的其他患者,庄念秋起身离开。龙震天眼神不舍地追随而去。

富春江迈进诊室,他流利地包扎后耐心说道:「伤口里进了铁屑,要打破伤风,打完要留在这观察两个小时。」

并没有病理常识的孩子们都信以为真。

说着,他带龙震天去往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从药柜里取出针剂,为他打下去。期间,他以即将放学为由,让女孩们回去拿书包,并带些吃的来为昏睡的少年补充营养,将她们打发走了。

不知是药效还是怎的,龙震天开始犯困。

他隐隐地感到自己跌进了一团粘稠的梦里,那梦极尽色彩炫目,犹如一张大口,紧紧地含着他,不得动弹。牙齿和舌头以玩弄他取乐,一会儿咬得他发疼,一会儿缠绵地舔舐他。他感到自己正渐渐升温,接近沸腾,一股既羞耻又恶心的电流,兴奋地游走在血液里。他竭力地冷静,却无可避免地□□了,除了抵抗地接受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肮脏,一种永远无法洗净的肮脏。

恍惚间,他听见庄念秋的声音:「你在吗?」

她在敲门,她在找谁?

「富医生,你在吗?」

可恶,自己的梦里,她竟然在找富医生。

「你在吗?」

他感到身体的主动权正一点点回归,手指可以转动,眼皮也慢慢有了力量,如同从前的无数次噩梦一样。自从上学开始,他整夜噩梦不断,梦里全是堆满山的作业习题,几乎将他活活压死,可他除了接受和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第一次主动想起父亲,一个古怪又可爱的中年男人,他不像普遍男性那般暴躁、低俗、自以为是,他永远天马行空、保持温顺,像一只猫。他从未与人起过冲突,他的温顺便是他最强大的武器。生平第一次,龙震天感到恐惧,他恢复到可以支配身体的程度了,他清晰地听到庄念秋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也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被迫经历着什么。他第一次感到几近绝望的恐惧,他不敢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该如何推开那张粘稠的口,他为自己的呼吸和沸腾感到耻辱,他想呼救,向父亲呼救,可他即使重新清醒,却依然失去声音。

「爸爸,救我。」

他在脑海中呼救。

「爸爸……救我……」

是毫无意义的呼救。

窗外宛如死神镰刀的峨眉月,银色,铮亮,仿佛刚刚被打磨过一样。每月的初三四,这把死神之刀都会如期悬挂在所有人类的头顶,有时带走一个人,有时带走一群人。而今夜,它只带走了一枚少年的灵魂。

没有遗书,没有先兆。

而我和古秀梅只花了一个晚上,便看似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我和她心知肚明,这背后一定有凶手,但眼下生活还要继续,九个孙子正是容易饿肚子的时候,容不得我们多半点悲伤。

熬米汤、煮鸡蛋、换尿布、喂食、刷牙、洗澡、哄睡、换洗衣服,每一份工作都要重复九遍。

这天,我四十岁,古秀梅三十九岁,我俩都长出了这辈子的第一根白发。

古秀梅依然乐观,她一边抱着小七喂米汤,一边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没打算和你白头到老的,如今看来是逃不掉了。」

我帮小五换着尿布:「嗨,谁说不是呢,以后该叫我老头子了,知道不,老太婆。」

吴侑珍变成美人鱼,躲进土地庙的事情很快被陈传富知道。陈传富肥眼一转,当即决定要把吴侑珍抢回来,这次不是为复仇,而是打算把这珍稀的礼物,送给省里的厅长袁大头做打点,为半年后的换届晋升铺路。

显然,面子在平步青云面前,一文不值。

来到土地庙前,陈传富并未动武,而是采用怀柔战术:「阿珍,你想想咱们的老母亲,当年我俩认识时老母亲病重在床,是我陈某动用关系和人脉,不惜一切给咱妈续命,暂不论别墅和那些营养品,单说那机关干部才能住的豪华看护病房,一天就得大几千,抵得上安化厂长的个把月工资。你跟那小白脸跑,我最初是恨得牙痒的,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是真的离不开你,看在我曾经如此掏心掏肺照料咱妈的份上,我恳求你出来见见我,只给我一天时间就好,我就只想和你再说说话吃个饭。阿珍,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真的活得好痛苦。」

土地庙里,鱼缸里的吴侑珍听到母亲二字时,渐渐松懈了抵抗状态。

小李和黑熊都劝她不要相信陈传富。「像他这般的人是没有良心和底线的,你一旦走出这个门,无异于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陈传富的良心,而那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甚至是毫不存在的。」

吴侑珍说:「可是我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可否认的事实便是,至少在我俩的关系中,确实是我亏欠他的,我得去偿还。」

黑熊摇摇头:「你们女人总是如此自取灭亡。人类诞生之初,造物主明明赋予了你们更多样的能力和更顽强的身体,你们本可以维持母系社会,一直站在上位者的高度,却自己发展出了同情心和情感依赖这样自甘堕落的东西,心疼男人的自卑和付出,于是拱手让出高位,依赖男人的甜言蜜语和□□,于是甘愿臣服委身。而男人们呢,对一切嗟来之食享受得心安理得,甚至觉得这是女人们天然亏欠他们的。可是,你需要明白的是,当初他做那些事情,是因为他从你身上获得了□□的欢愉,所以他所做一切并不高尚,该偿还的你早已等价尽数给了,你根本不亏欠他什么。在有一点上,你们女人真的应该学学男人,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利己的好处,而不是总想着亏欠和偿还。不然迟早都会沦为男人玩弄的棋子。」说到这,黑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转身回了厢房。

李老师则站在原地,只问了一句:「侑珍,你想好了吗?」

吴侑珍化成人身鱼尾的形态,依偎在他怀里:「嗯,小李,你愿意等我一天吗?」

李老师轻轻亲吻她额头:「无论多久,我都愿意。」

眼见土地庙门缓缓打开,陈传富的眼睛瞬间兴奋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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