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赵律睁眼已经是九点钟，他累坏了，昏天黑地睡了一觉，起来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也是，成功今天还是要上课的。
当小孩儿真惨，前一天遭受了霸凌，第二天还要去学校。
他昨晚没有劝车成武给成功请假一天，是不想成功的事儿在学校里造成影响，毕竟昨天晚上学校的老师和一些学生家长甚至外面小卖部的老板都知道成功不见了，如果今天成功没有去学校的话，肯定会引起无数的猜测，传出各种离谱的谣言，经过一整天的发酵后，让成功第三天出现在学校的时候被更多人用刻意打量的目光盯着看。
一个内向的孩子不会喜欢那种视线的，他会如芒在背，觉得自己被人欺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大家才这么注意他。
今天他必须好好地出现在学校里。
自己也必须出现在学校里。
让成功知道，我一直站在他身后。
赵律强撑着精神让自己醒过来，在脸上拍了两下，去浴室洗漱，换上衣服准备要出门，才发现鞋柜上放了分量非常可观的早餐。
被睡过的沙发上，遮肚子的小毛毯被叠成书本大小搁在角落里。
他盯着那已经冷掉的馒头和豆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车成武给他发了三条语音。
成武哥：顺手买了你的早饭，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成武哥：你这餐桌没有就算了怎么茶几也不搞一个，回头我给你整一个二手的餐桌回来，没桌子你更不吃饭了
成武哥：对了，你昨晚是不是开导过成功了，他早上起来吃了三个馒头一个蛋，吓我一跳
赵律嘴角勾了一下，回过去：好的，谢谢，不客气
昨晚的事情让年斯意也没太睡好，早上一来就一直盯着赵律的位置，想问问他昨晚的情况。
“没事，就是去新朋友家里玩儿了。”赵律淡道。
昨晚找到人的事儿赵律只告诉了年级主任和校长两个人，而且希望他们可以保密。俩校领导也不希望自己学校里曝出丑闻，本来就想息事宁人，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
年斯意有点儿别扭地坐在赵律前面的办公位置，转过来，一脸可怜兮兮：“赵老师，你不会怪我吧？我昨天也不是故意耽误你时间的……”
赵律抬眼看了年斯意一眼。
其实他昨晚是非常生这个女老师的气，因为他不喜欢争强好胜，更不喜欢有人替他来争，最后给自己惹出麻烦。
可车成武昨天对他的态度太好了，让他对年斯意也生不出怨气了——人是交给我之后才弄丢的，成武哥都一点不怪我，现在罪魁祸首也不是年老师，我把过错甩给她，也是很没风度。
配不上成武哥宽大的胸怀。
“没事，只是意外而已，年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真的啊？呼……那就好，昨晚我内疚得一晚上做噩梦，都是你第二天来对我冷暴力。”
赵律掀起眼皮看她，不喜欢她套近乎，又开始一句话不说了，低头找教案。
年斯意：……果然梦都是真的。
正好，昨天的另一位导火索许老师上完上午两节课回来休息，见年斯意又跟赵律坐在一块儿，又开始冷嘲热讽了。
年斯意因为昨晚的事儿还心有余悸，也不敢火力全开，讪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下午的课。
许老师眼见扳回一局，得意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摇头晃脑地接了一满杯热水，正要嗦两口，手机就响了。
“喂……诶，杨主任……啊……您说您说……什嘛？？！……啊行行，他怎么……好我知道了。”
这一阵嗯嗯啊啊让人猜不出内容的对话结束，年斯意连头都没想抬。
直到许老师一脸纳闷地问：“赵老师，你怎么突然决定接二班班主任了？”这不昨晚还因为这事儿闹得鸡飞狗跳的嘛？一晚上就改变主意了？
年斯意震惊地回头看坐在靠窗最后一个位置的年轻男老师——对方除了在学生面前，似乎是个假人，情绪不高，兴致不高，微笑时嘴角的弧度疏远而礼貌，从不参与八卦和交谈，也不跟同事们下班一起活动。
“赵老师？你真要带班啊？”
“嗯。昨天晚上我的处事方式确实不够成熟，我想许老师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多学习一些教学经验，才能冷静地处理学生的突发问题。”
赵律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就去上课了。
交接期是一个月，许老师生怕主任反悔，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就跟班上的同学们说了一下由于自己腰椎老毛病又犯了下个月开始由赵老师接替班主任的事儿，班上同学顿时发出一片狂欢。
许老师：……
坐在中间靠墙位置的成功抬起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昨天赵老师就跟他说，以后他会来做自己的班主任，每天都陪着自己……在学校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让自己和原来一样上学，其他的都交给他。
做美术老师，其实赵律每周就只有一节课能跟成功在一起。
但做了班主任，赵律就能随时出现在成功班上。
而且有助于赵律先观察二班本班的同学里有没有嫌疑人。
他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在成功彻底信任他，不再害怕之后，询问更多的细节才能缩小范围，现在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是他的怀疑对象。
……
车成武盯着七八个员工例行训练，完了已经十一点了，他早看见赵律回的消息，一直在等这段流程结束他好去打电话，等得都有点儿着急了。
涂飒在里头见他大哥一直看手机时间，总觉得有猫腻——太反常了，大哥从来不时间焦虑，啥事儿迟了他都是‘多大点儿事’。
车成武拿了手机到店外找了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路边给赵律打回去，但是被挂断了——
他真是傻了，人家是老师，在上课呢，打电话要掐时间。
差不多吃饭的时候赵律才给他回电话，问他怎么了。
车成武其实就是想问清楚昨晚的细节，他既然答应了赵律不去问成功，就不会乱问，他也怕自己一句话没问对，本来就敏感的弟弟又被刺激到。
早上他洗了脸清醒地想了下，其实这件事交给赵律可能才是对的。
现在孩子找回来了，光是被人换了裙子，没受什么伤，加上学校摄像头坏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报警，能有结果吗？
闹得不好，可能还家喻户晓了，那让成功以后怎么出门儿见人？
别自己一个不小心，毁了孩子自尊心一辈子。
赵律确实比他更适合跟成功谈这件事。
“……下午见面说吧，我现在在食堂，人有点多。”赵律盯着对面毫不客气坐下来的年老师，警惕戒备冷淡，就差用眼神下逐客令。
但是年老师根本看不懂，埋头吃饭，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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