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满心的惆怅,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苏针直起身,要离开了,她叫住了她,说让她等一等。自己跑回屋子里,打开箱笼和首饰匣子,找出两身没穿过的新衣裳,还有一套花冠头面,捧到她手上。
“多谢你这些年侍奉左右,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你添妆奁。”她在苏针手上压了下,请她务必收下,“你这一嫁,期盼你能有个好归宿,安顿好自己,也安顿好家里人。但若是婚后过得不好,你不要藏在心里,回来找我,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家里爹爹和哥哥们都是做官的,虽说不会借着门头强压人,但你若是受了委屈,我就是去哭告,也一定给你撑腰。”
苏针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这是多好的家风,才作养出这么心善的姑娘啊。她也有小姐妹,在别家府上做雇买女使,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么好运,遇见这么知冷热的主子。
再多感激的话,说不出来,唯有深深拜别,擦着泪去了。
自然站在抱厦里,看苏针慢慢走远,只是觉得难过。姑娘和男子不同,闺阁里的岁月无外乎书画女红,大一点准备物色婆家。然后从这个闺阁搬到另一个闺阁,遇见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气……有时候想想,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也挺好的,姐姐妹妹都不要出嫁。当然那个不招人喜欢的七姑娘除外,她还是赶早嫁出去吧,免得每天盯着她小刀乱扎。
晨昏定省,这是身在谈家必须遵守的,但晚间向祖母问安,不似早晨规矩那么大。叔伯爹爹和上面几位哥哥都有公务要忙,有时来不了,也不要紧。女眷们和没有功名的哥儿来道个安,就各自回去了。
自然的晚饭这些年一直和祖母一道吃,葵园里有她的小屋子,今晚住在这里。晚上到园子里查看,找找茉莉有没有结花骨朵,要是结了,掐下嫩苞儿,攒起来做茉莉糖霜。
老太太站在廊下看,枯眉发笑,“一天瞧八百回,说了还没到时候,哪里来的花儿。快进来,别受凉。”
她这才不甘心地折返,搀着老太太回房,一面道:“园子里的海棠要开了。”
老太太说:“那你就琢磨琢磨,别做茉莉糖霜,做海棠糖霜。”坐定了又问,“你母亲那头,打算怎么处置?”
“明天把人请来,先见一见。”自然站在脚踏上,接过女使送来的手巾,展开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一面擦脸,一面说见见也好,“察而后谋,谋而后动,深思远虑,计无不中。你记着,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咱们行事不存害人之心,但若是人家偏要惹你,那下手就不要留情,明白了吗?”
自然说是,伺候祖母睡下,自己住在东梢间里。
这间屋子的槛窗正对着东边花墙,墙脚下栽着一株海棠,半夜里下过一场雨,早上推窗能闻见清冽的泥土气息,看见青翠枝头闪动的水滴。她在窗口燃了一块乳珀香,袅袅青烟里,可以封存很多细碎的回忆。
时候差不多了,照例晨间请安听家训,用过了饭,她跟在母亲身后回了涉园。母亲的陪房曲嬷嬷一早领命,已经赶往翰林医官的府上了,自然不时看看更漏,“娘娘,她要是不来,那怎么办?”
朱大娘子气定神闲,“会来的,不着急。”
果然隔了个把时辰,外面传话进来,说田姑娘到访了。
自然忙藏到屏风后,不一会儿就见曲嬷嬷领着一个身条秀柳的女孩进来,光看样貌,和自观真有三分像。
朱大娘子浮着笑,上下打量这位姑娘,田家姑娘向她欠身行礼,她忙抬手虚扶了下,引到玫瑰椅里落座,含笑道:“我早就听说姑娘的大名了,一直想见,总不得机会。人都说你与我家二姑娘像,今日一见果真传闻不虚,因此分外觉得亲近。姑娘今年多大?家里有几位姊妹?都出阁没有?”
那位田家姑娘行止很端庄,在椅中欠欠身道:“回大娘子的话,今年十八。家里有两位姐姐,都已出阁了,如今就剩我,发愿在父母跟前多孝敬几年,也跟着父亲学一些医术。”
朱大娘子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她惯用的话术。干脆说赖在家里享福,譬如屏风后那个人一样,倒还切实些。开口就说为了多孝敬父母,这话就像点茶上的沫饽,一炷香工夫也就散了。
但大娘子仍旧称道:“三姑娘是位有孝心,有志向的姑娘,如今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了。”
一旁的曲嬷嬷附和,“还同我们家二姑娘一般年纪,要不是姑娘刚被老太太传去,两个人站在一起,怕是像亲姐妹一样。”
田熙春赧然低了低头,说不敢,“大娘子和嬷嬷过奖了。”
大娘子又和声问:“三姑娘的医术学得怎么样了?我们府里有人患病,也请医官局的人来看,说不定与令尊有过照面。我常说,可惜汴京没有女医官,否则闺阁里瞧病还方便些。”
大娘子的话头,很有几分要考验她真功夫的意思。田熙春当然也察觉了,一丝局促从眉间划过,忙抿唇笑了笑,“我刚跟着父亲学把脉,也粗略看过几本医书。到底还是纸上谈兵,若说女医,那可差远了。”
“入门最难,只要入了门,假以时日,医术必定长进。”曲嬷嬷是懂得打圆场的,别叫人家姑娘下不来台。
大娘子说对,“三姑娘有这份志向,就赛过汴京城好些贵女了。”边说边融融打量她,“哎呀,这姑娘真撞进我心缝儿里来,怎么像我生的一样。上回和几个闺中密友建茶局,她们还提起三姑娘,说三姑娘和我家二姑娘眉眼近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谈家姑娘呢。”
其实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总是有数的。田熙春当即面色尴尬,垂首道:“二姑娘是园中名贵的海棠,我不过是一株不起眼的藤蔓罢了,哪里敢于二姑娘相提并论。海棠独占春色,藤蔓只需借助一些微光便能活,我的人生,终究是与二姑娘不一样的。”
大娘子目光一转,望望对面的屏风。这田家姑娘嘴里的因头可露出来了,若是一点微光都不肯赏给人家,那就是你家恃强凌弱,不知屏风后的傻丫头听出来没有。
这次相见,是绝不能闹得不欢而散的,否则谈家把人诓到府上羞辱教训的消息,立马就会传遍整个汴京。
大娘子遂放软了嗓门,“每位姑娘都如珠如宝,门第是有不同,但我倒更欣赏逆境里长出来的姑娘,坚韧,有担当。唉,我听人说起,你母亲亡故得早,父亲又忙于公务,继母当家,你过得不易。”
这是挑着话来说,实则田家那位续弦娘子没有生养,脾气急躁但持家有道。先头娘子的女儿们和她不对付,传出去,无外乎继母刻薄,慢待了姑娘。
而这位田家姑娘呢,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侧身坐着,低着头,很有几分心酸的模样。
大娘子身边站着的古嬷嬷掂量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说:“我们大娘子最心善,尤其姑娘与我们姑娘年纪样貌相仿,愈发惹大娘子心疼了。依着奴婢看,干脆认个亲,家里姑娘又不嫌多,往后结伴同进同出,那多热闹。”
古嬷嬷说完,调头问田熙春:“三姑娘看怎么样?”
而大娘子只是端着茶盏,笑吟吟望着田熙春。
田熙春抬起头,眸底微光荡漾,站起身道:“我是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敢高攀大娘子。”
大娘子牵过她的手道:“咱们只论心迹,不谈门第。你若是不嫌弃,认我做个养母未为不可,以后姐妹们在一起,对你也是个照应。”
照理说,忽然来了位贵妇,要认你做养女,这事不诡异?不值得防备吗?田家姑娘有她的顾忌,但最终还是被利益说服了。
谈家这样的门户,是她做梦都不敢攀交的,借着谈二姑娘的光到处逢迎,说起来也不堪。但有了谈家养女的名头,那可不一样了,是真正的师出有名,谁不盼着一个拿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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