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从未真正找过工作,但清晰地记得大学时,室友将精心准备的简历印在一元钱一张的铜版纸上、一份份投递出去时的心情——
那种悬而未决的焦灼,与此时、以及接下来几天的他,如出一辙。
然而有些时候,忐忑也并非坏事。
就像那些原本被招聘系统卡死、却突然收到通知‘可临时接收简历’的人,仅仅是多了个投递的机会,就足以让整片天空显得晴朗几分。
难怪爱因斯坦晚年会转向神学,人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点虚无缥缈的寄托。
于是此刻的他,就连帮忙打一张枫木椅子,都格外卖力——
一边想着‘好马配好鞍’,一边毫不放松每一个细节,仿佛只要认真做好眼前的事,遥远的未来就一定会传来好消息。
“陆师傅,你的手艺真不赖。”
旁边是个穿灰长袖、黑长裤的年轻人,大冬天的,肩上搭了条白毛巾,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格外亮。
这两天就属他被王师傅招呼得最勤,陆砚记得,他叫六子。
“别看我这样,我可学了十年嘞。”
表面像是在摆资历,实则是想悄悄鼓励这个年轻人,可话一出口才恍然惊觉——自己真的已学了十年、入行八年。
回去,差不多就该考一级资质了。
“小子们,看看装修师傅的动作,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干,你们要是不认真,往后怕是连装修的活儿都抢不上。”
“...”
王师傅仍是那副顽皮腔调,这说明两人已过了生疏试探的阶段,正朝某种说不清的关系迈进——
“陆师傅辛苦嘞,上回送姑娘挂件,这回改送家具了?”
老人背着手、假模假样捶着背踱步过来,陆砚亦装模作样扶腰抹汗,应和道:
“上回那个蚕丝挂件人家没瞧上……您还有没有压箱底的好料?我想再试一次。”
其实那挂件根本没送出去,现在他在对方没有明确回绝之前,已虔诚皈依‘努力总会有好结果’教,一心想再为她做点什么。
老人吹开唇边木屑,把一只手搭在六子肩上,语重心长:
“现在的姑娘,都喜欢车子、房子,你送块木头,谁给你好脸色......找老婆,还是得找踏实点的、不嫌弃你的。”
现在风气好像是这样没错,踏实的姑娘......
忽然想起和杨灵在一起那会,对方连每天下班都要接自己一起,恨不得两人锁死在家......这算踏实吗?
一旁的六子眼神暗了下去,整个人染了寒疾似的佝偻。
这神情叫他看见曾经的张野。
那次还没喝多,拉着他嘟囔说自己像是‘这个时代最次的耗材’。
一瞬间可以感触很多,那天云南小伙喝了不少,说到结婚困境、人生困境。
其实这样悲观是不对的,一件事只盯着困难想,越想就越糟——
大抵人生就像白纸,上面落了一点墨,眼睛就盯着黑点挪不开了。
他索性开玩笑带过话题:
“王师傅,您这儿小伙一堆,镇上村里踏实的好姑娘,可得帮着牵牵线啊。”
老人快活地说:“现在年轻人都往上海跑,男的女的都不踏实。”
这反应有些奇怪,奇怪到他也被传染了。
对方明明在笑,可为什么......自己听出了一点落寞?
......
多数事情都有操作空间,尤其无人盯着的场合,那份动手脚的念头便压不住地膨胀。
从王师傅那儿回来,离午饭还有一阵,陆砚索性挽起袖子跟师徒二人贴起瓷砖。
“陆哥,瓷砖背胶不够了。”
“洗手间都贴完了吗?”
冯小军看向张野,张野想了想,说:
“贴完了。”
听到这里,他果断说:“那就别刷胶了,直接用水泥浆贴砖。”
这便是‘操作空间’。
装修过程中,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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