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死、株洲被屠,始作俑者亲王术虎沙胡及亲兵同样命丧当场。
一夜之间,情势急转直下。
“如今裴锋向鹭洲借来救兵,株洲由鹭洲和裴锋暂领。”传信官埋头跪着,几乎将上半身趴在地下。
他不敢抬头,只听到头顶传来茶具落在桌面叮的一声。
“下去吧。”上了年纪的女声说道。
传信官如蒙大赦,叩着头出去。
萧太后示意另一边的大臣德勒继续说话。
这位德勒大臣体态宽胖,圆脸窄眼,略微上了些年纪,早在下首赐座。
德勒道:“太后娘娘,此前夏日暴雪,怀孕的母畜受惊遇凉,加之草料不济,各部损失颇重,如今皆忙于为牲畜寻觅草场、照料孕畜幼雏,并无空闲青壮。此时强行征召各部勇士出战西蜀,恐怕要招致各部反感和抵触。如今我们与各部情谊正深厚,各部愿意信服太后娘娘,局面维系至此,着实不易,实在不宜一朝损毁,以致入蜀未得寸功,倒叫我赫连山上四分五裂。”
萧太后并不瞧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情谊深厚,不才正该为我马首是瞻,为我出人出力?”她淡淡反问,“如若不然,我苦心经营北蛮各部之间情谊为何?只为将他们喂得肚儿圆,待到他们从我身上吸不出乳水,便来吃我的血肉吗?”
“太后息怒。”德勒道,“北蛮各部拜服娘娘足下,绝无不愿为娘娘抛头颅洒热血之意。只是当下实非好时节,信任如冰镜,打碎容易,形成却难。还请太后三思。”
“我叫各部出兵,就是打破各部与我朝之间的信任了?”太后一笑,“我命你维系北蛮各部,这就是你给我的道理?”
“太后息怒。”德勒低头,撩起衣袍,从座上起身跪下。
太后默声坐在榻上,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时,女侍从外面上来,柔声通传道:“太后,皇后到了。”
太后嗯了一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德勒,又拿起茶杯在鼻端,吸着茶汤的热气。
脚步声悉悉簌簌,另有女侍引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又帮她解下披风的系带,捧着去了。
不等她问安,萧太后抬眼一扫,道:“你来了。桑勒安置了?”
桑勒正是如今北蛮皇帝檀靼桑南的乳名。
“母后万安。”年轻的女子先问了安,进来一眼扫见桌上的墨几近干了,于是一边自然而然地磨起墨,一边应道,“闹过一通,叫我哄好,如今已然安置了。”
此年轻的女子正是前来拜见的北蛮皇后。她本是萧太后的侄女,比如今的小皇帝大十余岁,是萧太后一手挑选的。
“事情既然说完了,大人也各自去忙吧。”皇后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淡淡将跪在地上的德勒打发走了。
等德勒退下,萧太后将杯子放下,冷声道:“德勒越发不中用了。”
皇后淡然道:“德勒与各部关系颇好,母后当初用他,也是看重他这一点。只是这,与各部关系过好了,认不清该向着谁,就是个问题了。”
“别让他统责各部事宜了。”萧太后道,“我要的是能让各部臣服于我的人。”
“是。”皇后应下,心里也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母后派人叫我过来,是株洲出什么事了吗?”皇后问。
“术虎沙胡本已拿下株洲,却叫裴锋异军突起,连带拓儿满等一众亲兵,都折在株洲。”萧太后道,“如今裴锋从鹭洲分兵株洲,修建工事,枕戈待战。”
皇后眉头皱起,暗自不语。
萧太后抬手,旁边的女侍上来弯腰扶住她的胳膊,另有女侍跪在她的脚边,为她穿好软鞋。
萧太后扶着女侍的手走下榻来,两侧的女侍挑起内室的帷帐。皇后跟着起身,随着萧太后来到内室。
帷帐在二人身后落下,女侍无一人跟进内室中。内室中有两张蒲团,一面柔纱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尊莹润的白玉神女像。
萧太后跪在蒲团上,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沉默地拜了一拜。
皇后跪在她身后,同样虔诚顶礼。
香烟袅袅,半晌,萧太后道:“裴锋此人不得不除。”
她闭着眼睛,低声说,像是说给皇后听,又像喃喃自语:“此人大败我军两次,着实可恨。我原以为他是匹夫孤勇之辈,此时冷眼再看,却未必如此。西蜀朝中尚弱成风,若叫他借此机会进入蜀国朝廷中,大振蜀国风气,于我朝更是大大不利。”
皇后心中赞同,但说:“蜀国上层清高自诩,不会用裴锋的。”
“那也要杀了他。”萧太后道。
“母后所言甚是。”皇后也赞同此话。
萧太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望着屏风后的神女像:“圣人保佑。中原的皇帝一有号令,他的臣属莫敢不从。所谓‘君要臣死’,便是这种道理。可惜我族战士,虽有中原十倍之勇,却无中原人志气,我族故此久居赫连山之上,不得南进。”
皇后道:“各自为政,此正所谓我族之民风。以侄女所见,母后常有入主中原之雄心,今后此风便不可不改。”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萧太后再次合上双眼,“圣人保佑……你去拟国书来。公主不洁,亲王死在株洲,要蜀国偿军费、割三城,并杀裴锋谢罪。”
“是。”皇后低头。
“接替德勒的人,也拟好与我。”太后道,“待他来后,我们再商议出兵之事。”
“是。”
“陛下不可啊!”户部侍郎张之见手持笏板,扑通跪下,“蛮人以一己之词,毁我朝上下清誉。株洲满城百姓惨死敌手,蛮人残戾非人、背信弃义、狼子野心,今日割三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蛮军又至矣*!”
见皇上已面沉似水,宣旨太监忙训斥道:“大胆!尔不过户部小吏,陛下更有诸将军在此,难道以你之见,于国事上,你所知所感,竟比陛下还要多吗!”
张之见正要开口,皇上沉声道:“赔款及割地之事,诸位尚书自去商榷吧。张爱卿有意,可待退朝后与诸位尚书言表。”
张之见情辞恳切:“还请陛下明旨!此次株洲之变,正逢裴锋将军告病归鹭洲,于鹭洲集结人马,驰援株洲,才使株洲局势大定。蛮人亲王折损,绯纱公主殉国,此正我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之时!”
他膝行几步:“还请陛下明旨,封裴锋为大将军,率三洲大军,直取赫连山缺,为公主和株洲万千亡魂复仇雪耻!”
“够了!”玉流珠砸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在脆响中飞溅开去。
皇帝大怒,拍案而起:“和亲被毁,朕已是丢脸至极!我西蜀泱泱大国,竟落蛮人口实,此成何体统!你无知小儿,安敢口出狂言!来人啊!张之见言行无状,赐四十大板,罚俸禄三月,拖出门去!”
“是!”
左右应声,便有人前来将张之见拖出门去。
“陛下!”张之见高喊,“裴锋接连大败蛮军,蛮人闻之变色!陛下听信蛮人所言,斩我方大将,此何为之啊!陛下!”
皇上已经拂袖而去。堂下,听着张之见远去不休的谏言,户部尚书林琮合眸长叹。
诏书送出京州,被打了四十大板的张之见被抬回宅邸。
宅中一时哭声震天,一顶小轿落在张宅小门,林琮一身便衣,被下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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