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粮车当诱饵，引流寇来抢我们？”
魏藿琢磨了一下，茅塞顿开：“这主意好啊！让她们吐出所有被抢的粮食我们就有赈灾粮了！”
她一时激动道：“小六，你怎么这般聪明？”
水声清哗，魏藿转头望向魏禾，魏禾在窗边净手，睫羽在脸窝落下一片阴影，掩住了神色，从微抿的嘴角和细致的动作中才能感受到她的专注。
听到赞叹，魏禾抬眸，浅笑嗯了一声，并不在乎她的称呼，耳下翠绿的翡翠珠子不停晃荡，魏藿看她扯下布巾，细细擦干指缝里的水珠，不由神色恍惚。
她总是忍不住去观察魏禾，想要寻找她们相像的蛛丝马迹。
魏禾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没在意她的表情：“粮仓的火是驿馆自己放的。”
魏藿清醒：“什么？”
“地上灰太均匀了，若是流匪放的火，灰垢定会被后来救火抢粮的驿卒踩乱。”
魏藿难以置信：“这群人竟宁愿把粮食烧了也不给我们去救人？！”
“粮仓和民家被抢应当是真，否则刺史不会这般有底气，”魏禾沉吟了片刻，问她，“你在马车上有没有看到道路两旁的米贩？”
“看到了，等等，”魏藿发现不对，“到处有抢粮的匪寇，怎么还有米贩敢出来做生意？”
魏禾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米摊上摆出来的米最多不过一石，我怀疑匪寇不抢小户之粮，甚至抢大户后会留下一二，刺史使人放火，是要为了掩盖这一真相。”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魏藿贵胄出身，首先思考的便是利益得失，忽然灵光一闪：“她想两头吃！”
魏禾表示赞同：“她们只要用少量陈粮将剩下的粮食替换，再把陈粮烧了，就既能用正当名目应付朝廷，又能私吞流寇留下的粮食，刺史之所以底气十足，就是拿准了百姓见我们是官府来的，盘问劫掠所失时必会虚报数量，失六成说成十成，认定我们无从发现她的伎俩。”
毕竟谁猜得到有抢劫还留粮的匪寇呢？
魏藿骂了几句诡计多端，也纳闷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匪寇？”
难不成是世事多艰，君子流落为匪，就成“有匪君子”了？
魏禾：“此事怪异，只有引出匪寇后，抓住几个盘问一番才能明了。”
看到她往外走，魏藿连忙上前拦住，紧张道：“你要去哪？”
“我去与韩椒会合，待擒获流寇后，我要亲自审讯，看看她们里面有没有和官府勾结的人。”
若只是想两头吃，魏禾尚能容忍，继续和刺史周旋，但若是官府自导自演，魏禾眼神一厉，那么她在解决灵州灾患后，第一个就要调驻扎京师周边的天驷军来接管关州。
想到天驷军，魏禾想起被她派去当监军使的年怀奚。
也该收到她的信过来了。
“我去就行！”魏藿自荐。
魏禾挑眉：“你去？”
“关州不太平，你去太危险了，”魏藿说得诚恳，“臣愿代陛下效劳，请陛下成全！”
见她一脸坚定，看样子似不打算让步，魏禾倒也不坚持，她并不是非去不可，现在也不是凡事都要她亲力亲为的时候了，且她清楚，自己的安危对她们，对朝堂或是最要紧的，非必要她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
只是，魏藿的主动让她有些惊讶。
从魏禾眼里读出了她的意思，魏藿不自在撇过头：“咳，我来都来了，干脆做点什么。”
总不能一直躲在魏禾后面。
虽然她确实干过为了活命不顾魏禾死活的事。
但现在又不是要她去死。
她装疯卖傻一事被轻轻揭过，魏禾表现得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多有维护，可魏禾越是这样，魏藿心里就越是像被什么压着。
此时魏禾伸手握住她：“那就拜托皇姊了。”
魏藿哪里知道，魏禾把她当功臣看待，只觉魏禾不计前嫌，交付她信任，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最后紧紧回握道：“是，陛下。”
棕色骏马从驿馆飞驰离去，魏禾目送魏藿身影消失，随后也带着两侍卫离开了驿馆。
她要去城中走走。
宋圭被她留在了宫中，无他，太打眼，会暴露她身份。
***
论哪能探听情报，自然是茶楼。
魏禾才落座，小二便提壶上前，沸水注入瓷杯后茶香四溢。
邻桌讨论得火热。
“何止张大户，城东林大户家的粮库也遭抢了，喝！她家粮库，听说有近百石，比大官都富呢！”
“那还不是被匪寇撞烂了门要报官，说来奇怪，她们府明明早上就有动静了，却先让人把被匪寇砸烂的东西清理了，到午时才报官，被砸了不少宝贝呢，我当时瞧林家下人搬箱子，过去搭了把手，老沉了。”
魏禾呷了口茶。
可不沉嘛，箱子里都是粮，匪寇没劫走的，大户是想哭惨但不想让官府知道没那么惨呐。
这关州官民们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出奇的有默契。
旁侧穿短褂的女子忽插言：“你们说这匪寇，到底是从哪窜来的？”
“这还用说，肯定是灵州那群被冲了庄稼的饿死鬼啊。”
“是啊，以前都没有的，她们出事就有了。”
一壮妇扯着嗓门儿道：“她们是可怜，但要敢抢到老娘头上，老娘指定把她们脑袋拧下来！”
最先问话的女子忽然压低声音：“你们说她们有没有可能是那边来的？”
方才还在取笑壮妇不自量力的众人也压低声音：“不会吧，那边律令可比咱这边严。”
“哟，可不兴这么说呐，要是被使君的人听着了，有你好看的。”
那人声音压得更低：“这不大伙都这么觉得嘛，当年要是那位当了……我们……边州……”
后面魏禾就听不清了，但她身边的侍卫听清了，如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侍卫拍桌而起：“竟敢对陛下不敬！该死！”
年轻的侍卫气红了脸，这些人竟敢暗指魏氏皇帝昏庸，不如让十年前的某个反贼当皇帝！
她年纪不大，不知道她们口中十年前造反的贼子是谁，但就听到的这些话也够治她们个死罪，她正要请示魏禾将她们就地捉拿，魏禾先一步站起身，向周围拱了拱手。
“打扰各位雅兴，抱歉抱歉，我这朋友脑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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