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塞米尔睡得并不安稳。
白日的思索和梦境混乱交叉，一边是带着笑颜靠近他的薇薇，如同带蜜的罂粟花，甜美却有毒；而另一边是从他身旁离开的薇薇，她带着理智和冷静，说分开对大家都好。
塞米尔猛地惊醒，呼吸急促，胸口沉甸甸的，可黑暗中，只有天花板静静压在眼前。
他翻身坐起，抬手捂住眉心，鞭刑的伤口隐隐作痛，呼吸都变得迟缓。
低头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凌晨三点。
太晚了。
按常理，他不该去打扰她。
可心底那股不安却越来越重，像有无形的手攥着心脏。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打开通话界面，目光停留在薇薇的名字上。
“……只是确认一下，她还好不好。”
他低声喃喃，仿佛在说服自己。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
电话接通的瞬间，塞米尔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
可对面传来的，却不是薇薇的声音。
“塞米尔。”
那是一个低沉却疲惫的男声。
塞米尔愣住，眼睛顿时睁大。
他手指一紧，几乎下意识攥住了手机。
“……路卡？”
“是我。”
短短两个字，却让塞米尔心口骤然收紧。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塞米尔呼吸微微一滞。
他明明没看到画面，却在瞬间勾勒出一个令人心乱的情境。
都这个时间点了，她还在路卡身边，甚至亲近到路卡可以替她接电话。
塞米尔眉心紧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影。
不安、怀疑、还有一点说不清的情绪，正交织成一股压抑的焦躁。
他的语气冷得近乎咬牙，带着不加掩饰的质问：“为什么是你接的？薇薇呢？”
电话那端噪音很多，有人在大声说话，隐约还能听到川流不息的车声和脚步声。
路卡的声音随即传来：“……她去追嫌犯了。”
塞米尔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攥紧到发白，声音瞬间拔高：“她一个人？！”
胸口的怒意像烈火一样腾起，几乎烧得他眼前发黑。
“你让她一个人去追嫌犯？还没有带手机？！”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路卡才低声道：“……是。”
塞米尔直接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骇人。
下一秒，他已经甩开床单，快步冲向衣柜，迅速抓起外套套在身上。
后背的鞭痕还未痊愈，拉扯间火辣辣地疼，可他完全不在意。
他狠狠攥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动作干脆利落。
现在，唯有立刻赶到现场，他才能平息心口那股压抑得快要爆炸的焦躁。
电话被骤然挂断，忙音在耳边回荡，路卡握着手机，唇角压成一条直线。
他无奈地低声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
塞米尔的态度，他并不意外。
可现在，他没时间去管。
眼前，警戒线已经拉起，深夜的路灯映照出一片猩红，地上横陈着一具尸体，鲜血尚未完全凝固。
法医蹲在尸体旁，戴着手套的手仔细检查伤口，沉声道：“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比之前发现的都要新鲜……线索保存得最多。”
旁边的同事们分头行动，沿着街口和周边小巷，一一调取监控。
有人在做笔录，有人在呼叫增援，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
路卡站在警戒带旁，手里还攥着那部薇薇的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被他握得发烫。
他目光盯着现场，表情镇定，冷静指挥：“优先锁定一小时内经过的可疑车辆。监控组，别放过任何死角。”
他声音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可心底，却有一股焦躁在隐隐翻腾。
薇薇把手机留在现场，自己追了出去。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遇上危险？
她胆子怎么这么大，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知道怎么回来吗？
路卡又叹息了一声，下次得教她会用手机。发个定位的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但他没有把这种焦虑表露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等待。
法医在昏暗的灯光下俯身，仔细比对尸体的伤口。
“放血的刀口……和第五、第六起吻合。角度、深度、收尾方式，完全一致。”
可很快，法医又蹙紧眉头，指着死者的手腕：“不过这里有点异常，之前从未见过。你们看——”
灯光下，死者手腕的刀痕上，竟还留着两个细小而锐利的齿印，呈整齐的双孔状。
“这像是……牙印。”
一名年轻警员低声说。
另一人紧张地补了一句：“不止是牙印，还是尖牙……？”
话音一落，温度骤然降低，让人毛骨悚然。
“不会真的有什么魔鬼吧？”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
薇薇的身份一向神秘，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教廷派来的驱魔人，这念头一冒出来，立刻有人下意识联想过去。
“驱魔人说过没感受到魔气，可要真是魔的话，那她现在……”
有同事犹豫片刻，转头看向路卡：“督查，那位驱魔人呢？她去哪了？”
路卡沉默了两秒，手心紧紧握着薇薇的手机。
他抬眼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坚定：“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才会临时离开。大家不用慌，也不用乱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先把眼下能做的做到位。案发细节，监控追查，该有的证据一样不能漏。等她回来，自然会有答案。”
众人互相看了看，压下疑虑，重新埋头各自的工作。
路卡却依旧站在原地，指尖缓缓收紧，把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压进沉默中。
夜以继日的忙碌，让整个警署像被抽空了力气。
清晨，微弱的光透过百叶窗斜斜打进来，办公区的桌面上堆满了卷宗、咖啡杯和冷掉的速食盒。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迷迷瞪瞪地趴在桌上，靠片刻打盹续命。
就在这时——
砰！
大门猛地被推开，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冲而来。
塞米尔快步走了进来，他眼眶微微泛红，金发凌乱，神情紧绷得像一把拉满的弓，一触即发。
昨夜他也彻夜未眠，从教廷一路驱车赶来，眼下虽满身疲惫，却被心底的怒火完全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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