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桯从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喉咙里有种枯草成灰的灼烧感,甫一出声便感觉些许疼痛,紧随而至的是长久维持一个坐姿导致筋脉血液循环不畅,身体四肢僵硬浮肿,不适感遍布全身。
他双手撑着沙发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昨晚的回忆如潮水般尽数灌进脑子里,那瓶混兑酒让他断片了,断得很彻底,令他想凭借倒带的记忆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可能都没有。
仅余的丁点儿碎片剩下她身上的味道,有头发的清香,还有她身上干净好闻的木质调香,和她的气质很像,淡雅但整体是冷沉的。
他抬头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再联想到自己衣衫完整地被扔沙发上睡一宿,回忆里的香气变成一道朦胧看不真切的影子,跌跌撞撞将他带回酒店房间,扔沙发了事。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桯手肘撑住膝盖,双手抵住额头好一会儿,发昏的感觉终于散去。
他摸出手机在代购软件上找附近的人帮忙买一套衣物,又下单了一束鲜花。界面切到微信聊天,蝴蝶头像在第一位,对话停留在昨天还未更新。
他点进去输入一串文字,很快退出来,手机往沙发上随意一扔,两手交叉捏住上衣下摆,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倪夏拎着早餐抵达病房门口时,门缝虚掩着,露出一丝可供人窥视的空间。从她的角度依稀能看见床边坐着个男人,宽阔肩背对着她,乍一看像那天和庄敏冷漠交锋对峙的人。
她迟疑了下,男人开了嗓,熟悉的声音徐徐说道:“昨晚正好看到新闻,车牌号很眼熟。”
庄敏摸摸鼻子讪笑,那车牌号确实好记,她的名字缩写加三个九。
倪夏敲响房门,推门而入,注意到他穿的不是昨晚那套衣服,也不属于他常见的风格,短衫和休闲五分裤显得他很有少年感,阳光在他脸上雀跃,是夏天的味道。
她看看他,又看看庄敏,自觉走到床铺另一边,将清粥小菜放在小桌板上,床铺摇到合适的高度,叮嘱庄敏小心烫嘴。
眼尾余光注意到窗边小茶几上多出一束鲜花和两箱补品,她心想这人礼数可真是周到至极,如此妥帖稳重。
对她却熟视无睹,自她进来到现在,也就在推门时扫来一眼,其他时候他都在和庄敏聊天,大多是作为倾听者,耐心十足地听庄敏吐槽catlive里性格迥异闹事的猫,亦或是直播后台的反馈投诉。
人前不熟,人后互撩的把戏?她真是小看他了。
庄敏精气神不错,喝着粥水囫囵吞枣就把人互相介绍一番,“沈桯,catlive的直播一哥,你之前见过的,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
“有吗?最近睡眠不足,记性不太好。”倪夏四平八稳地说道,目光中流露出的疑惑是完全没有的,像是这种打过照面的事对她无足轻重。
“ting是哪个ting?”她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拉回聚焦在他脸上,展颜一笑,“听话的听?”
话一经脱口,倪夏的心里如窗外的青天白日,明晃晃的舒坦。有人忽视她,自然有人拿话堵他。
沈桯面无波动,俊颜一派温润,他认真解释:“木呈桯,不常见的字,认错倒也正常。”
“噢。”
倪夏有些意外,她那短暂的舒坦烟消云散,只剩对他的考究。他真的越来越会了,而且应对自如。
庄敏吃饱喝足后拿出手机在桌面上预约,幸好伤的不是右手,她玩起手机来没什么障碍,划拉着公众号页面,她问:“逐月居怎么样?”
逐月居是南深市本地的高档饭店,会员制形式,不对外开放,一般要熟人或熟人的熟人引进才予以接待,隐私保密这块做得特别好,经常会有些明星网红在里面吃饭,也不乏政客商人。
庄敏的圈子和她的不一样,日常去这些地方跟逛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她能主动提出来的店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服务这些人员的一般个个都是人精,服务态度这块拿捏得如鱼游水,所以才有不少回头客愿意买单。
“等我好得差不多一起吃个饭。”庄敏选了个下月月末的时间,说庆祝康复也是感恩关心。
她血气不足的小圆脸满是对美食的渴望,毕竟接下来她的一日三餐和苦行僧又有什么区别呢,全都是些清淡养胃的玩意儿。
倪夏没什么意见,那都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她应该正好完成手头上对面人交付的差事,然后准备投入新一轮的面试大军。
沈桯也表示可以。
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会儿,沈桯接到医院的电话先行离开。倪夏绕过床尾坐到他坐过的位置,这叫角度能很好地看到窗外景色,翁绿成片的树林在微风下摇曳,他的衬衫衣摆吹起又落下,颀长背影慢慢缩成一个小小的点。
庄敏正在一脸晦气地回复他人消息,鼻子皴在一起,声音极低地用家乡话骂了两句不太好听的话。
倪夏回过神来,猜想估摸是昨天的那个男人,能让庄敏甩脸色的不多,他是其中一个,“真结婚了啊?”
提到这茬就来气,庄敏还是从朋友收到她的结婚邀请函才知道自己要结婚的,后来就是她爸庄平煦电话通知,她大发雷霆差点酿成大祸,险些把自己的命丢了。
庄敏单手搓搓自己的脸,想让心里窝着的那团火下去,“我不理解。”
倪夏问她:“什么?”
“我爸曾经亲口跟我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这儿还没爱情呢,就先一步踏进婚姻的门槛,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
庄平煦很疼爱这个女儿,鲜少干涉她的私生活,更别提婚姻大事,她爱谈就谈,不结婚就不结,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压根不管。
倪夏作为局外人看点问题的角度皆是以庄敏为落脚地出发的,这次她尝试换个方向,平静地讲:“难言之隐?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你还没和你爸好好聊过。”
庄敏默了默,得知的那一刻情绪上头控制不住,说话也分外难听,给庄平煦气得不轻。
庄敏翻了个身,背对着倪夏,瓮声瓮气地讲:“再说吧,和死对头在一起是真的难受。”
倪夏说:“实在不行,还能离。”
庄敏想想也是,不过其实那人的脸挺符合她的审美,像是照着她的喜好捏出来似的,没有一处不是符合的。
过了会儿,她猛地从床上起身绷直脊背,屁股往床沿挪动,一副正经得不行的口吻:“昨晚找我干什么?”
倪夏看向她打着石膏的手臂和腿,想到这一晚她经历的重大变故,很多事情都还没得到解决,这个时间节点上并不适合再给她添上一笔麻烦。
“没什么,就想找你喝喝酒,吃个饭。”
由于性格上的问题,工作这五年她在南深市没什么朋友,庄敏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剩下的联系人里面是胡明月和倪湛,还有个新加的沈桯。其余是一些商家用来引流的工作号,一天到晚打广告。
庄敏不勉强她,她想说时自然会说,“那你看着办。”
顿了半秒,她一把握住倪夏的手,目色流转:“有需要随时找我,别硬撑。”
倪夏心领神会,不由自主地垂首浅笑,这么多年过去庄敏还是一如既往,一成不变的老样子,不会说特别好听的官话,但凡能说出口的都直率了当。
房门传来旋转门锁的声音,来人的模样从敞开得越来越大的门缝里变得明晰起来,倪夏抹开脸去看,意料之中的访客。
“我先走了,改天过来看你。”倪夏起身去上洗手间,自觉将空间让给庄敏和她莫名多出来的老公。
正值晌午,赤阳高照,柏油马路腾起阵阵热浪,空气扭曲得近乎变了形状,人一出医院大门,细密的汗珠跟蚂蚁似的爬上肌理表层,裸露在外的皮肤竟产生微麻的刺痛。
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最快的也要排队等上二十分钟,倪夏在医院大门口的廊檐下望天,期待这会儿下一场雨,短暂冲刷烈阳灼烧的高温。
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鸣笛,同时她的微信震动,进来一条新消息:[回家?还是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太阳光底下屏幕反光,她用手挡住部分,眯眼盯着消息界面,上一条还是他发来问她早上想吃什么,她没回。
那会儿她正在病房帮忙,南方的夏天庄敏无法接受每天不洗澡,但受伤的手脚不方便,也不允许沾水。她便成了临时搓澡工,尽心尽力给庄敏洗漱,又给她换衣洗头,又下楼去医院食堂打早餐,之后便是碰上聊得正欢的两人。
倪夏边发过去新租房处的地址,边往他车的位置小跑过去:[不是医院有事?]
沈桯:[也可以没事,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就不转。]
他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身子倾斜过去,以手作挡板抵住车门上方的硬质边缘,倪夏像鱼一样滑溜进来,搓着暴露在外的胳膊,没注意到他这个姿势很像揽她在怀,她一直在搓揉手臂,试图缓解刺痛。
沈桯神色自若地收回手,从汽车扶手箱拿出补水喷雾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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