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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打起来了!

小说:

闻卿有两意

作者:

顾海北

分类:

现代言情

沈长风是跪下了,可华舆上的人一直没发话,罗善长额上的汗珠子滚落到眼睑上,却不敢伸手擦,心里已将沈长风骂了一百遍。

就在罗善长以为自己大祸临头之际,有个恍若天籁般的声音响起:“王爷息怒,舍弟顽劣无状,今日冲撞仪仗实乃莽撞胡为,下官管教无方,甘领罪责!”

罗善长朝初七投去热烈的眼神,感激不已,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两人竟有兄弟情分!那早说啊!有宋少傅在哪能出什么事……等等?宋家李家嫡脉就眼前一根独苗,宋行止哪里来这般大的兄弟?啊……沈渡他姓沈啊!

罗善长看着沈长风的眼神都变了,惊疑不定:敢情我这手下是大名鼎鼎的沈长风!我就说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怎地冒出这么个文韬武略的好苗子来!可是,他明明在父母那一栏填了“双亡”二字啊!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啊,他是沈长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说:“啊,原来他就是沈长风。”

这些人的语气或是嘲笑,或是戏谑,或是冷漠,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他们交叠着手臂,晃动着脑袋,抖动着肩头,窃窃私语,某些字眼却被刻意放大。

“……有味儿。”

“妻子抛弃……”

“怎么没死?”

“活该!”

沈长风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裳的囚徒,被这些人灼热的的恶意目光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没想到,这个名字有一日会成为他的负担。

“沈长风”这三个字每从这些人嘴里提起一次,他背上的耻辱感便如铁镣般沉坠一分,压得他肩头不住往下塌。他感觉接好的骨头处再次被人折断、结痂的伤口被人狠力撕开,牵扯起难以忍受的剧痛,连呼吸都带着泛腥的血气。

就在初七撩起袍服要跪拜请罪时,华盖乘舆走出一中年男人,扶住初七,道:“爱卿所言差矣,此人如今乃庶人一个,岂能让你这正二品少傅代为受过?”

初七面有愧色:“我与沈渡虽非同胞,然有八拜之交,纵使他沦为庶人,亦是宋某义弟。如今他行事乖张冒犯了殿下,微臣作为义兄亦是羞愧不安,故向王爷请罪领罚!”

初七记着李婕宜对他的好,明面上他是沈长风的义兄,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置之不理。但他也始终记得沈长风对林媚珠的坏,所以他也只打着官腔说于心不安,却没有给沈长风求情。

楚王不可能会罚他,但一定会处置沈长风。

沈长风听着真假参半的话,缓缓勾起一个古怪的笑,目光下移,落在楚王暗紫浮金的衣摆上。

罗善长哈着腰将楚王说的每个字听得真切,确认自己没有被牵连后庆幸地舒出口气,险些瘫软在地,待楚王移驾后,劈手将沈长风腰带上的腰牌收了,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有三十军棍!我待会再和你算账!”说罢和一众游人追着送别楚王华舆。

正欲起身的沈长风被人流撞得踉跄几下,重新跪回地面。数双脚印碾上他的衣摆,密集的撞击朝他袭来,那些人有意无意地用手肘撞他的后脑,有人提着篮子擦着他身侧走过,篮底的棱角硌得他手臂生疼。

沈长风忍着那沉闷而绵长的疼痛,拳头被攥得咔吧直响,指骨连接处透出青白,连同呼吸都变得极重极沉,微微起伏,像暴风雨前海底的暗涌。

他抬眼望向被众星捧月的初七,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林媚珠,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有那么一瞬间,沈长风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初七偷走了。

自己的身份、父母,功名和声望全都被变成了他的,如今就连照夜玉狮子也站在他的身边,也许不久之后,自己曾经的妻子也会被他占为己有。

“铛啷啷”一声,沈长风面前多了一枚打着旋儿的铜钱。

那枚单薄的铜钱静静躺在他跟前,无言地嘲讽着他的落魄。他望着那枚铜钱,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微笑。

沈长风单膝撑起身子,缓缓起身,原本微微佝偻的脊背一寸寸绷直,发出骨骼错位又重新排列的沉闷“咯嗒”声,犹如某种蛰伏已久的某种猛兽于黑暗中醒来舒展筋骨,他身上皱巴巴的玄衣被撑得鼓起,露出后背壮实的肌肉线条。

火光映着他颈侧隐隐暴起的青筋,犹如蜿蜒血虫爬上他的下颌。他肩头再次变得硬挺,再抬脸时,墨色翻涌的眸子溢出凶悍锋芒,他望着初七的背影,一字一顿:“是、我、的。”

声音不大,但初七还是准确无误地听到了,脚步渐渐放缓。

两人之间的游人不断穿梭,四下喧闹声不断,却没有妨碍这刀光剑影的切磋。

沈长风紧绷着下颌,声音隐忍,又带着毋庸置疑的雷霆之势,“都是我的!”

不管是照夜玉狮子、还是林媚珠,抑或其他,都是他沈长风的!

桥上初七站住了脚,微侧着脸,轻轻颔首,示意他听见了,而后脸上现出一个处变不惊的得体微笑,可眼里却淡漠万分,他没有回话,而是伸出手,大大方方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长风本就已经是一个可以自爆的火药罐,初七这般反应简直是将火药罐直接扔入炎火山,要将沈长风气得炸开。

这一幕刚好被折返的罗善长尽收眼底,他轻轻“嘶”了一声,怀疑看错了眼,这宋少傅平日里儒雅随和,怎地会有这般冷峻疏离模样?

再看一眼,更怀疑了。那微微眯起的眼睑,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有股子蔫坏的味道……像在挑衅一样?这模样真的是,十分欠揍啊。

那厢沈长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身体翻涌的暴戾与冲动压下,他以指作哨,哨声未落,河岸对面响起呼应一般的马啸声,那悠长嘶鸣带着激颤的欢快之意,越来越清晰,继而与疾驰马蹄声交叠,林道中冲出一匹浑身雪白的玉骢。

沈长风看着飞奔而来的照夜玉狮子,多日来高悬的心放回原处,似乎找到了一丝慰藉,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脸上冷硬的线条终于有了松缓的迹象。他向前走了两步。

然而就在此时,跑过桥面的照夜玉狮子忽地放缓步子,回身朝望了眼。初七与它对望一眼,轻颔了颔首,温声道:“去吧。”

照夜玉狮子中温顺瞳孔眨巴着柔软水光,再向初七的方向轻晃了晃脑袋,似在表达留恋不舍之意,又或是初七与它才能懂某种细腻情愫。

其实它在和初七道别,也在感谢他的照顾。

被掳走这几日,初七是待它最好的人,最重要的是,它认出他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李婕宜的气味,这让它莫名觉得安心。它并不懂得人类过于复杂的恩怨情仇,以为跟着初七找到李婕宜,就能回到沈长风身边。事实也是这般,它跟着他两日就找到沈长风了!初七多能干啊!

可它停顿的那两瞬落在沈长风眼里,无疑是种背叛。

沈长风脸上神色变得无比错愕,递出的手变得僵硬,只觉得难以置信。

他缓缓将目光从马儿身上挪开,对上初七那双人畜无害的琥珀眸子,听到对面的人说:“你待如何?”初七问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讨论一件最无关紧要的琐事,可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插入了他的心脏。

照夜玉狮子跟了自己十几年,如今只是和他待了几日,都被这个男狐妖哄骗得五迷三道!那林媚珠呢?他两人有十几年的情分,自己拿什么去斗?

我待如何!我待如何!!我待如何!!!

铺天盖地的煞气自沈长风身上迸出,他像挣脱锁链的野豹一样猛扑而出,冲向初七,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林媚珠本在桥下等着初七,眼见楚王移驾人却迟迟还未回,不由有些疑惑。她无端又想起沈长风那双黑亮又倔强的眼,想起他望着初七隐忍怒气的模样,心中逐渐生出些不安来。

这种将整颗心搅得没个着落的感觉太熟悉了。去岁万寿节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先是在筵席上看什么都不太顺眼,烦躁得做什么都定不下神来,而后陆清晏匆匆告知她沈长风要与初七比试赛马,她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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