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急雨,一夜细风,将天穹彻底洗净,如缀碧玺,遥遥迢迢。
天色正好,苏觅云站在院中,阳光扑面,晴朗暖融,却渗不入她的皮肉,销不去她骨缝中溢出的寒。
“你说裴敛他怎么了?!”她抓住寒鸦的手臂,掌下是带着寒气的铁甲,声音急促含怒,掩饰着逐渐弥漫的仓惶无措。
话音落下,却是长久的沉默。
被那样一双红红的眸子凝着,寒鸦只觉力不从心。他垂眼看向腕上的手,平日里肃杀冷峻的面容覆上一片郁色,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握着铁甲的手终于无力垂落,苏觅云笑了起来,却满脸挂泪,失魂落魄。
其实寒鸦说了什么她听得再清楚不过,追问也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
她喉中发苦,说话时嗓音也是藏不住的沙哑:“他,他竟能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顿了顿,恍惚的目光倏尔收拢,朝着寒鸦怒声又道:“可是她分明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
寒鸦抬起头,收敛了所有复杂心绪,回答着:“我们都知道,包括王爷自己也知道,可王爷依旧选择了这么做。”
他逼自己无视苏觅云眼中的愤恨与心痛,捏紧手中长刀,手背上浮起道道青筋:“昨日是我误了与你约好的时辰,你要如何责骂我都绝无怨言。但王爷突然出事,袁翼一事不可大意,我必须得将王爷受伤之事瞒下来,处理好一切,连夜将袁翼下狱。事已至此,我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帮王爷稳住皇位,保护好你。”
“保护我?怎么保护我?”苏觅云冷笑,抬手抹掉颊边泪痕,“上回你说要帮我,结果呢?姜泠不仅没死,如今只怕还正得意着!昨日我为了将她留在席上可什么话都说了,便是从前她不知,如今也晓得裴敛钟情于她了。既如此姜泠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待裴敛醒来,难道我要看着他们俩双宿双飞吗?”
寒鸦其实很想说不会,便是王爷醒来,也不见得能与姜泠双宿双飞。
因为姜家和苏觅云的缘故,他也厌恶姜泠至极,可此时此刻听苏觅云这般讲,他却又忍不住地想,像姜泠这样能忍辱负重与家仇至敌合作之人,当真会将自己轻易交付出去吗?
姜泠想要的绝非是留在王爷身边这么简单。
但这话他却不敢说,生怕一个不慎又惹了苏觅云生气,只得策略道:“她是前朝之人,如今无名分无根基,从前还与上景太子有过婚约,据说更有夫妻之实,这样的人如何能光明正大站在王爷身侧?”
这话点醒了苏觅云,颓败的眼神复又亮了起来:“是,你说的对,她这样的身份经历,根本不配!”
多年的执念此时十分具象地呈现在她脸上,便是落在寒鸦眼中,也带着些许扭曲。
他转过脸不再看她,说道:“我今日来还有一桩事与你说。”
“何事?”
“你如今在宫中不安全,还是先回荆州避一避,待此事了了再说。”
“为何?你不是说那死士已经死了,并无证据?何况那是父亲的人,父亲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绝不会留下祸患。”苏觅云紧皱着眉,并不情愿。
寒鸦叹息一声:“证据自然我已料理好了,绝不会让你受丝毫牵连。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吗?若王爷之后要彻查此事,他定会怀疑你我。你若在宫中,与他难免再有冲突,不如就说苏大人突然病重你回去侍疾。看在苏大人的份上,王爷定也不会当真怪你。”
他的意思是让苏觅云回荆州寻求苏崇庇护,不与裴敛再起矛盾。
其实苏觅云心里清楚,这确实是现下她最该做的,但心底却怎么也不甘心。
默了许久,她依旧摇头:“不,我不走,我不相信我与他青梅竹马这些年,到最后竟当真比不上仇人之女。”
寒鸦还想再劝,却被她强势堵住话头:“别说了,我不会走的。你若再劝,往后也别来见我了。”
无法,寒鸦虽心中担忧,却也只得悻悻闭了嘴。
苏觅云固执至极,但若说寒鸦今日所言并未入了她的心,却也绝非如此。
她明白寒鸦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让她回荆州,若裴敛怪罪,他会一力承担,她不在,他才能心无旁骛。
寒鸦对她的心思,她从小就明白。
但那又如何呢?
她对裴敛的心思,人尽皆知,却也没换来裴敛青睐。她自顾不暇,又哪有心思去顾全寒鸦?
寒鸦心头也清楚,她对他,年少情谊稀薄无几,更多的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她无情。
寒鸦离开后,苏觅云独身一人站在树荫下,看着从叶缝中投下的细碎光芒,凉凉一笑。
尚未至绝路,想让她轻言放弃,绝不可能。
*
从韶宁宫出来后,寒鸦便去了玉堂宫,正巧遇上从寝殿内出来的姜泠。
面前的女子身形单薄,如枯柳扶风,寒鸦却无半点怜惜之感,径直伸手拦住姜泠去路:“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泠抬眼,目光冷淡道:“我来看他。”
寒鸦这才发现,姜泠那双眼泛着一圈红,睫毛还有些湿,显然是刚哭过。
诧异转瞬即逝,转而被厌恶取代:“装模做样,如今王爷如此,你不该高兴吗?何苦惺惺作态?”
向来平和淡然的少女闻声却是冷笑,微微仰头直视他的目光,反而质问道:“寒大人,装模做样惺惺作态之人当真是我吗?只怕与有些人相比,我尚不及万毫之一。”
姜泠极少用这般冷的语气说话,往日里便是她不悦,也至多不过淡淡的,并不会如此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
寒鸦能明显感知到她压抑的怒气与憎恨。
挡在姜泠身前的手一顿,而后缓缓收了回来:“看来你都知道了。”
“让寒大人失望了,我并非痴傻之人,竟是参透了此事。毕竟在这宫中除了袁翼,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也只有她了。可昨日宫宴本就是专为袁翼设下的鸿门宴,这些时日王爷大张旗鼓、步步紧逼,逼着袁翼谋反,而既然袁翼都反了,他的目标就该在王爷,不该在我,那刺客却不偏不倚朝着我来,真相呼之欲出,便是我有心,却也骗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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