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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军饷

小说:

赴青山

作者:

春风太大

分类:

现代言情

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短短八字,可谓是通透至极,亦可谓是伤人至极。

陆正显然是被这八字给刺到了,他的神色有片刻的忡怔和神伤。默然半晌后,他才笑着道了一句:“那又如何呢?”

孙憾一窒。

那又如何呢?人生如棋局,既已落子,怎能反悔?这个道理,他明白,陆正明白,远在诏狱里的江淮安亦明白。

“你又走神了。”

邓则明看着面前持刀怔愣的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江淮安如梦初醒,再次调整好姿势,握紧了悬于腰侧的绣春刀。

“眼下陛下有一桩案子需要我们北镇抚司着手去办。”

“而今东南的倭寇频繁进攻我朝沿海地区。朝廷为了保卫国土,多次拨款给南方军士。然而,将士们却多次声称军饷和粮草不足。陛下怀疑有人中饱私囊,特派我们南下查案。”

邓则明微微顿住,看着江淮安的眼睛道:“这件差事,陛下指定你和我一起去办。”

今日已是四月的最后一天。暖春之日,本应该风和气清,天蓝如水,山青如黛。然而今日不知是何缘故,竟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漫天大雨。外面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

江淮安垂手静立于室内,听着耳畔此即彼伏的雷鸣声,眉心不自觉拧成一条直线。

又是贪污军饷案。无论是陆正,还是他,前世里都被安上了这项罪名。在东南作战的是杨家军,其参军是杨志,与首辅陆正一向交好,也深受其提拔。

上辈子,建宁十二年的时候,就有言官弹劾陆正结党营私,联合杨志一起贪污军饷,引得建宁帝大怒,被其关入诏狱,受尽酷刑折磨而死。

如今看来,建宁帝那时的愤怒不过是做戏而已。他暗中派北镇抚司的官员南下查案,为的就是假做证据,激发言官们对陆正的偏见,从而在陆正去世后给其定上贪污军饷的罪名。

那么为什么要派他去查呢?

为的就是试探。试探他到底忠心于谁。

建宁帝此人心思极为复杂,不好揣测。前几日江淮安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本想引发建宁帝的共鸣,唤起他与陆正的师生情。现下看来,建宁帝是铁了心地不打算放陆正返乡了,同时已经在考虑趁陆正患病去世后对他展开清算。

邓则明见身旁人一时沉默,不由拔高音调道:“你今日已经走神很多次了,是没有休息好吗?”

江淮安摇头:“我无事。”

他话锋微转,直直望入邓则明的眼里,道:“邓大人知道东南那批将士的参军是谁吗?”

邓则明沉吟片刻后,道:“好像是叫……杨志。”

话一出口,邓则明自己先怔愣了一会儿。杨志这个名字他是熟悉的,杨家军的创始人,首辅陆正的学生兼挚友。

现下陆正病情严重,时日无多,皇帝又偏偏在这样一个时间点派他和江淮安一起去东南查与陆正关系匪浅的杨志的底细。纵使邓则明不通文墨,是个性子直的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也看得出建宁帝在想些什么。

又思及之前的廷杖事件,他不禁心底一阵恶寒。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皱眉道:“既是陛下的安排,你我遵命即好,何必多问。”

“邓大人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住口!”邓则明神色一凛,不满道:“江千户,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我进的是诏狱,是为陛下办差,你我的主子也只能是陛下。不要妄图做不可能之事。”

“只要结果正义,过程残酷并不重要。”

“但若是,过程和结果本身都是错的呢?”江淮安并未依言止声,只是盯着邓则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

殿内一时寂静,只能听得见隔间刑房里囚犯们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声。

外面天雷滚滚,里面囚犯哭饶。此间二人相对默立。气氛诡异一样的沉默。

半晌后,邓则明颓然后退几步,顺势靠在了墙壁上,错开江淮安的目光,垂下眼睫,喉结轻滚:“我也不知道。”

“此前我从未疑过自己所行之道。万岁于我有恩,知遇之恩,此等大恩我万死难报。”

“士为知己者死。万岁是我的恩主,我合该维护他的天威。我此前一直以为是陆正不守臣礼,没有尽好本分,过于专权。陛下恩慈,视他如师如父,对他尊敬有加,从而也助长了他的狼子野心。”

“但是现在,”邓则明顿住,蓦然抬头,透过壁窗去看外面的滂沱的大雨,声线不自觉地略微颤抖:“我不敢这样想了。”

从诏狱出来,已经是日暮了。暴雨未停,原本平整无尘的路面,此刻已是满目坑洼。江淮安一个不留神,竟一脚陷进了一个深坑之中。他本就没有站稳,重心一倒,整个人便这样重重地跌在了坑里,雨伞也顺势掉落在地。

“嘶——”他不由得吃痛一声,以手扶地,强撑着爬出坑面。待勉强能站稳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飞鱼服,只见自己已是满身泥泞,浑身湿透,可谓狼狈至极。

雨天本就寒凉,又加上湿衣蔽体,江淮安此时也觉得有些冷,不禁仰面咳嗽了一声。他强忍着身上的寒意去捡地面上的油纸伞,却见已人先他一步将其拾起,并为他撑于头顶。

雨线如帘,江淮安微微睁大了眼睛,才能看清对面之人。那人一副小厮打扮,身段微高,他正对面还停着一辆马车。

“公子,我家家主愿意送你一程。”

江淮安望前方的那辆马车看去,正见得车帘被拉起,与车上之人目光交汇。

慈悲面目,菩萨化身。

一看到那张堆满笑意的脸,江淮安不由心底发颤,一个名字在他心头呼之欲出——苏文渊。

苏文渊,康定三十年的进士,陆正的门生兼同僚,而今的内阁此辅。前世陆家的没落以及江淮安与陆晚之间的悲剧结局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江淮安勉强才稳住了心神。他微微敛容,向那名小厮道谢:“有劳阁下了。”

小厮连忙摆手,笑道:“公子客气了。要谢就谢我家家主。家主心慈,行至中途,忽见公子陷入困境,因而决意相助。”

说着,他又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请上车吧。”

江淮安任由小厮搀着上了马车,与苏文渊共坐一榻。

“今日多谢苏大人相助。”

“你认识本官?”苏文渊微微诧异,侧目看向一旁的年轻男子。

“大人菩萨心肠,出了名的和善,燕京城中谁人不知晓大人的贤名。”

闻得此话,苏文渊眼角的笑意更深,不似方才刻意的伪装,反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满意。然而他仍是做出一副谦卑的姿态,笑着摇头:“哪里哪里,为天下万民谋得福祉,是本官的本分。不为名声,只求一个无愧于心。”

不为名声,只求一个无愧于心。

这本是陆正毅然推行赋税变革时所说的原话,如今被苏文渊信口捏来以现实自己的贤良,当真是让人有点膈应。江淮安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再次笑着开口:“不管如何,大人确实是这燕京城里不可多得的贤臣。”

“若论贤德,我尚不及恩师万分之一。我所作所为,皆受恩师教导,怎配得一‘贤’字相称。”

因为苏文渊曾是陆正的门生,故而他为官入阁后,为显示自己对陆正的诚心与敬意,仍对陆正以“恩师”相称。

世人总以为人只有一张面孔。实则不然,人有千面。菩萨面孔,亦有可能是魔鬼心肠。

若不是此刻必须得与苏文渊虚与委蛇,就冲他方才那副沉吟自谦的姿态,江淮安真想给他拍手叫好。然而他只是继续称赞着对面的内阁老臣:“苏大人过谦了。您与陆大人各有千秋,都是大齐的圣贤!”

“提及恩师,”苏文渊微微眯起眼,忽地话锋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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