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面露无语地看着那只飞不了直线的鸟,忍不住伸手抓住它的翅膀提溜到面前来,解下脚环上的纸条。
她将纸条展开,还是长篇累牍的札记,细致到几时起床都要记上一笔。
就在她不耐烦地要把纸条扔掉时,余光忽然触到一行字。
【谷主不知道因为什么勃然大怒,摇铃泄愤,小弟用“顺风耳”细听,险些震聋。】
摇铃?
她再一定睛看落款的日子,正巧是她脑中灵傀刺第一次发作的时间。
果真是席子昂。
冬青脸冷下来,白雀又开口道:“方才谷主又发了好大一场火,好像是因为什么法器碎了,听上去气的不行,给崔师姐好一通骂。”
然后崔师姐从谷底出来打了他两巴掌泄愤。
关至为了他的颜面,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便清了清嗓谄媚道:“老大,我因为偷听让崔师姐教育得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您能否大发慈悲,看在小弟鞠躬尽瘁的份上多告诉两个字啊?”
冬青没跟他废话,直接把御物心法第一式背给他听,随后毫不留情地撵走了点头哈腰的白雀。
“关至提到的席子昂碎掉的法器应当就是控制灵傀刺的。”秋日海边的冷风凛冽,池南把窗关严,从乾坤币里拿出一件披风盖在她头上,“冬青,你不知道变相解救了多少人。”
冬青拢紧下滑的厚实披风,心里因他的夸奖泛起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池南把她那点小表情尽收眼底,无声笑了笑。
另一边,贺兰烬踏出传送门,在毕水的搀扶下来到青光阁归还魂茧。
他推开门,一个面容肃穆的男人早已等候在内。
“……家主。”贺兰烬放下被搀扶的手臂,缓缓站定。
“禁足期间,你去何处了?”贺兰虚淮问道,明明声音无波无澜,贺兰烬却还是能敏锐的感受到那话语深处蕴藏的的威仪、怒意、与……失望。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语调,垂着头没说话。
“问你话呢!”贺兰虚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边缘的茶杯茶宠笔架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贺兰烬看着那零落的物件,好像滚落在地上的不是茶杯毛笔,而是他的尊严。
静默一瞬,他低声道:“出去了。”
“去找那个会御物的小姑娘了?”贺兰虚淮怒道,“你已经学会到处沾花惹草了?看看你一身纨绔浪荡的样子!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就这么不把贺兰家放在眼里?!”
“我没有沾花惹草。”平生第一次,贺兰烬顶撞了父亲,他姿态仍是谦卑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我是去赴约的。”
是我想见她。
她不需要我罢了。
贺兰虚淮霍然起身,指着贺兰烬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他手指抖动片刻,怒道:“我看你是家法还没吃够!滚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贺兰烬气性也涌来上来,他做出的最大反抗便是把魂茧扔在地上,转身大跨步走出去。
鲜血从衣摆滴下,蜿蜒滴了一路。
“您不是还有枚传音佩?”毕水想要搀扶他,却被他挥开,于是只能固执地跟在他是身后劝道:“何不传音与冬青姑娘解释?”
贺兰烬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毕水,双目赤红得骇人,他答非所问,“这个少主非做不可吗?”
“您说什么呢。”毕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笑得有些难看,“您姓贺兰啊。”
是啊,他姓贺兰。贺兰烬闭了闭眼,颤抖着吁出一口浊气,短短两个字,却是他一生都逃不掉的宿命。
他想发疯,想逃走,想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交织的纷乱思绪在这幅躯壳内横冲直撞。
可他只是杵在原地深呼吸几次,便把所有情绪重新埋藏在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
毕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少主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滚烫沸腾的岩浆在体内积郁过久,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脆弱的外壳,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于是夜半时分,他将那无垢梵玉偷了出来,擅自主张地寄了出去。
冬青是回到仙人顶养伤时,收到那无垢梵玉的。
隔了一天,又收到了一封信笺。
她靠在榻上,身上裹着池南送她的水云缎披风,膝头还躺着那花枝,拆开了信笺。
里面是一封叠好的信,一张飞钱随着她抽出信纸的动作飘落下来。
冬青先拿起飞钱看了眼,登时瞪大了双眼。
她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后面……怎么加了个万?
她急忙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虚浮,像拄拐佝偻的老者,一笔一划看上去皆抖成细碎的波浪。
冬青眉头一蹙,她不是没见过贺兰烬的字迹,清隽有力,绝非如此。
【冬青,对不住,我失约了。飞钱与花枝是赔礼,还望海涵。】
无垢梵玉在膝间微光流转,触手生凉,莹润如水。
这本是她支付给贺兰烬的“租金”,此刻却成了他的赔礼。
她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狐狸,“小红,你看这法器值钱吗?”
在池南变成狐狸时,她总是忍不住唤他小红,他也不计较,权当她对自己的偏爱。
“无垢梵玉打造的。”池南凑近看了看,“定比那飞钱值钱。”
比一千万两还要贵?
冬青摇摇头,“收不得,法器和飞钱都收不得。”
她是个重诺的人,对贺兰烬无故爽约一事确实感到不快。可魂茧是他的传家宝,一开始她去找他时就未抱太大期望,他爽约与他不借,结果并无二致。她除了信任并没有付出什么,所以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冬青将她的想法说予池南听,他听后却摇了摇头,“事关性命,这点赔偿难道还多吗?若是你真因没有魂茧命丧黄泉,这点钱能从阎王那把命买回来吗?再者,信任本就是无价的好么,你的信任就值这几个钱?”
可旋即他又道,“若不想收,便退回去。缺了钱我补给你,没有法器我为你寻更好的。他的东西,不要也罢。”
“不要。”
池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要的是什么。
冬青起身坐到桌前,“你们俩我谁的都不要,我想要的,我可以自己得到。”
她提笔蘸墨,认认真真写了封回信。
“贺兰烬亲启:
我若因没有魂茧而魂飞魄散,那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但我活下来了,我的确气你言而无信,但想必你亦有苦衷。法器和飞钱恕不能收,便当此约从未有过。”
笔尖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上去:“记得把那一千两飞钱还给我,那是我的工钱。”
写好后,她将回信、飞钱与无垢梵玉放进木匣里,托池南寄回。
又过了几日,收到一张崭新的一千两面额的飞钱。
柳又青来探望她,絮絮说着近几日仙人顶里发生的鸡飞狗跳的事情。内门考核已经结束,桑善道人和逍遥老儿因为新弟子入门,也象征性地回到仙人顶。
从内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人不多,每道仅两三人而已。
闻向度去了桑善道人门下,而闻向舟据说要在今冬广招时再试进内门。
“大半弟子都被云开骗去了,一些丹修和器修选了桑善道人,好像就只有我选了逍遥老儿。”柳又青嘟囔道,“可能因为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跟其他两位门主比起来显得有些……不太着调?”
“逍遥老儿如何?”冬青还蛮好奇的,她也想知道能教出沈秋溪那样弟子的师父,会是何等人物。
迄今为止,除了无相和池南,还没有人在她生命里接近过“师父”二字。
“就……挺和蔼的一小老头,还指挥大师兄帮我搬行李来着——对了冬青,我不住吉堂了,我现在住在逍遥门里。”
池南这时推门走进,端来一盘鲜果放在案上。他挑了两个最红的拭净水珠,递给冬青和柳又青。
柳又青看他进来,顿时噤声,愣愣接过他递来的果子,不着痕迹地往冬青身边靠了靠。
池南瞥她一眼,感觉自己现下有些多余,但心里认定柳又青才是多余的那个,因此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柳又青被他突变的眼神盯的虎躯一震,抓住冬青的袖子,“嘤嘤嘤。”
池南:好想把她丢出去。
冬青忍不住笑起来,递给池南一个眼神。
算了,看在冬青心情不错的份上,他勉为其难放她一马。
“果子放会儿再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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