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道:“你怎么不说话?”
林佩走回原位,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陆大人好快的刀。”
陆洗道:“过誉了。”
林佩提醒道:“你想动这笔钱,可知这笔钱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陆洗道:“我见户部账上主要是什么宣扬圣德、广招人才、兴办学府,说白了就是贴补地方,我也在地方待过,一看账目就知其中不实,至少没有什么是当务之急,可以缓几年再做。”
林佩再一次沉默。
若说前面是无心之言,那么后面这句就绝对是有的放矢。
陆洗再一次追问:“如何?你觉得可在理?”
“在理。”林佩没有再争辩,用一种淡然的口吻回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与方尚书是同门师兄弟,我回去劝他,且先让出这笔钱,之后若国库有盈余再补上。”
陆洗笑了:“太好了,三月朝会我即禀奏此事,还望你与我政见保持一致,共襄盛举。”
炭盆正旺,热浪升腾。
地图前的空气泛起波纹。
林佩看着陆洗离去的背影,把手攒进袖中,闭眼小憩。
*
三月,朝会前夕。
林府书苑,风雨连廊之下站着方时镜、杜溪亭、尧恩、于染四位部院堂官。
林佩凭栏而坐。
杜溪亭道:“知言,难道你真要把这笔钱让给别人去立功邀宠?”
林佩道:“我如果让了……”
他抬起眼打量四人的神色。
方时镜一声不吭,面色冷峻。
于染捋着胡须走来走去,不时嘶地吸一口气,似在认真思考。
风过,池水微澜。
“没有如果,我们不能让。”林佩把身子往后靠,面容没入阴影之中,“南方之事尚未解决,绝不可妄动西北,太后深居后宫,对前朝政事还是知道的太少。”
方时镜道:“对,明日文华殿上,即使是触太后逆鳞,我也要与陆洗辩个黑白。”
林佩道:“你先不要请命,毕竟广南是你故地,容易被说出于私心。”
方时镜道:“那万一他抢了先机,该当如何?”
于染忽然转身,像领悟了什么,笑道:“方尚书误虑,先前陆洗私下找我问户部度支,我还不明白林相为何要我断章取义地给他看那几笔,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诱鱼上钩。”
方时镜一怔:“什么?”
于染道:“方尚书明日就等着看好戏吧。”
方时镜道:“知言,你答应过我,这笔钱不会再克扣我的。”
林佩道:“抱歉事先隐瞒了你,确实不是两百万两。”
方时镜道:“那是多少?”
“五百万。”林佩洒下手中鱼食,抬眸道,“剩下的三百万是给兵部拨前军都督府的军饷。”
方时镜又是一怔,这回话都说不出来。
幽绿池水涌起白浪。
锦鲤争食,如红花锦簇。
“哈哈哈哈。”杜溪亭大笑,对空中明月抱拳行礼,直道,“怨不得吴老丞相从不吝啬对知言的溢美之词,知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像我,一点事都藏不住。”
“林相。”于染道,“下官照你的吩咐做,一定不让陆洗得逞。”
林佩点了点头。
几位尚书在林府达成了某种默契——朝堂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在摸清彼此底细之前,他们选择暂时相信一向能顾全大局的林佩。
*
天将明,宫门徐徐打开。
文华殿的重檐歇山顶金碧辉煌,两座阙楼如鸾凤张开的双翅。
文武百官列队走过。
林佩和陆洗二人在文官之首,皆戴七梁冠,腰悬玉佩,下披云凤四色花锦绶。
大殿金砖映着御座前的烛火。
皇帝朱昱修往身后看了一眼。
太后董氏坐在珠帘后面。
她单字名嫣,因为喜欢看花开,便让宫人在周围插满了牡丹,牡丹花娇嫩欲滴,为周围添色。
林佩持笏禀奏近期事务,一如往日,说完退回自己的位置。
朱昱修看了看陆洗,稚嫩的脸上满是迷茫,显然还不适应母亲给自己新添的这位辅臣,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右相。
陆洗出列:“臣在!”
声音之洪亮,把朱昱修吓了一跳。
但当陆洗走上前来,看清面孔,朱昱修又不怕了。
“右相不必多礼。”朱昱修露出笑容,道,“朕很喜欢你献的狮子猫,他日得空,朕定也要瞧瞧你说的那只用一条小鱼干聘来的简州三花。”
陆洗微笑:“臣遵旨,臣不胜惶恐。”
群臣一阵议论。
董嫣咳了咳以示提醒。
朱昱修道:“对了,朕有一事要问右相,北方近年来风调雨顺,草原各部兵强马壮,对中原虎视眈眈,而朕年纪尚小,不能亲政,万一他们别有所图,举兵南下直捣金陵,该当如何?”
陆洗道:“臣以为朝廷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按照惯例,新帝登基初年当受各国使节朝贺,以显新政之稳固,安抚天下人心,臣观平北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
当陆洗阐述升平北为北直隶的观点时,龙椅之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不动声色地撩开了珠帘。
林佩知道董嫣在看自己。
他没有说话,直到陆洗发问。
“知言你如何看?”陆洗侧过身,对林佩眨了眨眼,笑道,“升平北为北直隶,此计可行否?”
林佩把笏板横放在手中。
陆洗正要追问,忽听身后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陛下,臣认为新立北京一事不可操之过急。”杜溪亭先声夺人,“朝廷颁布政令应当有章可循,稍不小心,前朝幽州之乱便是前车之鉴。”
于染跟着出列,皱眉斥道:“右相说的容易,又是重修宫殿,又是举办国之大典,又想赶在今年秋季落成,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今国库空虚,绝不是逞强撑面子的时候。”
杜溪亭说的是一个缓,于染则更强势,直接说的是一个否。
“右相又不是说迁都。”工部尚书董颢折中缓和,“只是新立一京,不至于动摇国本。”
尧恩接着加入辩论,说各立一京易造成南北割据对抗,言辞之犀利,丝毫不给董颢情面。
钦天监则以天象不吉为由否定陆洗的主张。
大多数人反对陆洗。
议论一浪高过一浪。
“啊你们别吵了。”朱昱修捂住耳朵,直呼好烦,“朕的耳朵要聋了。”
太监拿起金槌,敲了敲钲。
叮——
一声鸣金似冷水浇入沸锅。
满朝争论戛然而止。
“知言。”陆洗看向林佩,眼中些许失落,“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佩抖了抖衣袖:“我说的什么?”
陆洗道:“说好礼部先让出二百万两银子,你我政见保持一致,你怎么改口了呢?”
林佩轻轻一笑,如蜻蜓点过水面:“我何时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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