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凝滞发闷。连姆屏息静立,目光投向桌边。
埃尔谟端坐不动,如同一座冷硬的雕塑,只有指关节一下下敲着桌面,神色冷静得近乎漠然。
连姆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殿下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
他只是想起诺亚告诉他,刚才去见殿下时,他正戴着精神力强化头盔。
短短几日,接连两次强化……这根本是在玩命。
正当连姆犹豫着要不要出言劝诫,门被推开了。
诺亚快步走进来:“殿下。”
敲击声戛然而止。
埃尔谟仍未抬眼,只将视线冰冷地斜过去。
“犯人已脱离生命危险,移送至最近的军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埃尔谟的肩线明显一松,可下一秒,寒意重新覆上眉宇。
“果然又在耍花招,”齿缝间渗出一声冷笑,他抬眸,“所以,他是怎么做到的?连呼吸都能说停就停。”
诺亚顿了顿:“医生说……是突然停用某种药物的反应。”
埃尔谟皱眉:“什么药?”
“MRC-9X。”
桌面在猝然收紧的掌心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MRC全称为“代谢再活化复合剂”,9X意味着最高强度。它有个更直白的俗称,叫“回光片”,取自“回光返照”。
服用者在药效期内精力充沛如同常人,实际上却是饮鸩止渴,每一次吞服都是对脏器不可逆的摧残。
埃尔谟胸口一窒,声音沉了下去:“他吃这个做什么?”
“这种药多是绝症末期患者使用,宁可少活几天,也不想再受折磨。既然犯人也进入临终阶段,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说什么?”埃尔谟语气骤然冰冷。
诺亚降低音量:“医生说,犯人多个器官衰竭,各项指标也都很糟糕,确实……时日无多了。”
“不可能!”拳头砸上桌面,“……骗我,他还在骗我。”
“是、是沃夫医生亲口说的,说最多也就……一年。”
埃尔谟猛地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锐响:“准备瞬移,现在就去军医院。”
诺亚刚要去安排,埃尔谟却已等不及,直接冲出密室。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他必须亲眼看看,裴隐又在玩什么把戏。
明明还有力气骗他,有力气作恶,还有力气和那个什么铁柱搞出个孩子……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就快死了?!
“殿下!”
连姆疾步追到廊道尽头,将面具递到他面前。
寂灭者的真实身份是顶级机密,整个基地只有连姆和近卫队见过他的真容,无论情势多么危急,他从未忘记过隐藏身份。
这是第一次……他竟忘了戴上面具。
埃尔谟喉结一滚,一把抓过面具扣在脸上,旋即就往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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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隐醒来时,身下是陌生的柔软触感。
一时恍惚:他不是被关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吗,怎么转眼就到了床上?
记忆渐渐回溯,他想起自己好像是在牢里晕了过去。
太久没有服用MRC-9X,这副身体终究撑到了极限。
他正想撑起身,门外传来断续的对话。
“……一年已经是乐观估计,还得是在他不吃药的前提下。可一旦停用MRC-9X,他怕是连床都下不了。要想维持基本活动,就只能继续吃药,那样的话,最多半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另一个声音急切地打断,“黑色妖姬呢?他以前喝了都会好转。”
“那都是治标不治本,他体质本就差,再加上还生了孩子,否则撑五六年还是没问题的,唉。怎么就非得生这个孩子呢……”
裴隐闭了闭眼。
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遍,耳朵都要磨起茧,实在不想听下去,于是故意在床上弄出窸窣声响。
果然,门外的交谈声停了。
片刻后,一道颀长身影推门而入。
“怎么了?”埃尔谟快步走到床边,“哪里不舒服?”
裴隐摇头,目光触及那张脸上的面具时微微一怔,随即弯起嘴角:“小殿下真讲究,探病还全副武装。放心,我这病不传染的。”
埃尔谟没有接话,沉默地在床边坐下。
面具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裴隐试图从中读出什么,却什么也没捕捉到。
他的语气里掺进一丝委屈,似真似假地抱怨:“不是吧小殿下,来看病人连束花都舍不得带?”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
“哦——”裴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噘了噘嘴,“我忘了,我骗了您,您还生着气呢,当然不会给我带花了。”
“不过……”不等对方反应,又俏皮地眨了下眼,“这次我总没骗您了吧。早就说过,我活不长的。”
埃尔谟垂眸,声音有些飘忽:“你要是不生这个孩子,至少多活五年。”
裴隐:“……”
又来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活着就更好呢?
一丝痛意飞快掠过他眼底,随即化作云淡风轻的笑:“我要是不生这个孩子,一天都不想多活。”
“你——”埃尔谟瞳孔骤缩,可对上那人漫不经心的眼神,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你老实配合调查,别再骗我。”
停顿片刻,又硬着嗓子补充:“我也不是不能……救你。”
裴隐歪着头,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小殿下有办法?”
想起刚才医生摇头的模样,埃尔谟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却仍道:“帝国医疗技术顶尖,总会有办法。”
裴隐笑意更深:“那就是还没有办法。”
“我说有就是有,”埃尔谟呼吸微促,“轮得到你质疑?”
裴隐静了静,声音放得更轻:“那念念呢?也能救吗?”
埃尔谟胸口那股火嘭地窜起:“要不要我再研究研究,怎么让你那奸夫也借尸还魂,好让你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
裴隐怔了怔,竟被他逗笑了。
不得不说,自从埃尔谟性情大变,幽默感倒是长进不少。
“小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浑身卸了力似的陷进枕头,声音软绵绵的,“但不是人人都想活那么久。您贵为皇子,自然该长命百岁,像我这样的,活久了也是浪费资源。”
“难得你有这份自知之明,”埃尔谟眸色黯了下去,“以你犯下的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裴隐顺着他的话弯起眼睫:“那么很高兴我们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埃尔谟无声地握紧了拳。
他怀疑这人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嘴里没有一句话让他顺心,字字都往他心上浇油。
胸腔里火越烧越高,他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嘶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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