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你真要回西岐啊?”哮天将哪吒拉到一边,小声询问道:“他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那么紧张?”
哪吒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男孩的脖子上,不知在思考什么,哮天与他搭话,他也恍若未闻。
狗子碎碎念道:“你说他要是个骗子咋整?把你骗回去再把你抓住。嗯,很有可能,你还是先搞清楚他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回西岐……喂,你有在听吗?”察觉到哪吒的漫不经心,狗子不满地给了他一锤子,“李哪……”
哪吒一记眼刀飞来,狗子悻悻地闭了嘴。
“李百川。”哪吒冷冷地叮嘱道。
“行啊,李百川,”狗子小声嘀咕道:“给人家起名叫李大海,自己叫李百川,啧……”
不理会哮天的自说自话,哪吒走回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竭力保持镇定地商议道:“我带你去西岐,你告诉我吊坠的来处。”
男孩斜眼打量着身前这个古怪的大个子,他虽然是个瞎子,但却行动自如,能轻而易举地击退那几个缠人的家伙,应该有两把刷子。
权衡再三,男孩点头道:“好。”
见哪吒如此轻易地答应了男孩的要求,哮天皱眉道:“你倒是问问他是谁啊。”
“花镜,”男孩坦言道:“我叫花镜。”
“这名字……”哮天警惕地看向男孩,眯着眼,盯得男孩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了,你是花精吧!”哮天再次睁大眼睛,颇为得意地拍了拍哪吒的肩膀。
“……”
“……”
哪吒叹了口气,检查了一下男孩的伤势,确认无碍后,对哮天说道:“背上他,回西岐。”
“我背?”哮天难以置信地抗议道:“你真当我是出来给你当苦力的?我不背。”
见哮天颇为决绝,哪吒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将男孩抗到了肩头,而后闭上双眼,对哮天说道:“回西岐以后你就去找你主人吧。”
言外之意,之后都不需要哮天再与他同行了。
哮天胸口闷闷的,颇为不满地抱起胳膊,质问道:“你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哪吒没有理会哮天,刚要动身,肩头上的花镜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哪吒声音闷闷的,“李百川。”
“啥?你说你是‘盲侠’李百川?”花镜惊呼道:“咋和说书人讲的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听这话,哮天来了兴致,笑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不等花镜回答,哪吒纵身一跃,飞身离去。
又被扔在原地的狗子冲着哪吒的背影怒吼道:“就这德行还‘盲侠’呢!”
骤然被带入空中的花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他们穿梭于云层中,脚下的群山都变得像蚂蚁一般。
花镜暗自思忖:看来这家伙也是个修仙的。
追在哪吒身后的哮天对着花镜问道:“快跟我说,说书人怎么说的?”
听到哮天询问,花镜挑了挑眉,但还是回答道:“据说盲侠百川身长八尺,生得面圆耳大,长得络腮胡子,脸上还有道刀疤,据说是为了救张家姑娘被山匪砍的,”花镜捏了捏下巴,陷入沉思,“你是不是怕被山匪报复,所以把胡子剃了?照理说不应该啊,你这么厉害,还能怕山匪?那你和张家姑娘……”
此话一出,哪吒倏然加速,一阵天旋地转,晃的花镜险些吐了出来。
半晌才回过神来的花镜死死揪住哪吒的衣服,咬牙道:“这德行,怪不得没几个人爱讲你的故事。”
哮天好奇地追问道:“那还讲谁的?”
花镜别过脸,遮掩道:“挺没意思的,不说了。”
刚说完,花镜感觉到哪吒绷紧的后背突然放松了许多,不禁调侃道:“怎么,怕我说出什么少年英雄的事迹抢了你的风头?”
哮天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街头巷尾流传最广的故事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前面那家伙的伤心事,狗子心里一紧,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花镜的惊呼声,“烫死了!你放我下去!”
三人磕磕绊绊地来到了西岐。
城外建了些临时安顿灾民的居所,又搭了几个棚子施粥施药,城门前有一队士兵驻防,查验着来往的人流。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与汗臭混杂的气味,熏得人几欲作呕。衣不蔽体的孩子捧着稀薄的粥碗,眼神空洞。孩子身旁的女人费力地咳喘着,将自己碗里的几粒米倒进孩子碗中,目光里满是疼惜与无奈。
“奶奶,奶奶!”一个微弱而尖利的声音惊动了巡防的士兵。
只见一个手捧药碗的女孩跪在露天的草席前,哭声凄厉,不死心地想要将汤药喂入已经一动不动的老人口中。
灾民们默默地看着,眼神里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司空见惯的士兵走了上来,将老人的尸体抬起。绝望的女孩扑跪在士兵脚边,哭嚎着:“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奶奶……”
领头人叹了口气,将女孩扶起,语气坚决,“这是侯爷的命令,节哀。”
隐匿在远处的哪吒洞悉了这一幕,却没有上前制止。
哮天愤慨道:“侯爷是谁?姬发吗?他现在怎么蛮不讲理的!”
哪吒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到西岐了,说吧,吊坠哪里来的?”
花镜皱着小小的眉头,表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都是龙造成的?”
哪吒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觉得呢?”
哮天紧张地看了一眼花镜,刚要制止他回答这个“送命题”,花镜却抢先一步,一脸鄙夷地感慨道:“我要是龙,既然有条厉害的蛇当帮手,我还现身干嘛,让别人知道是我干的啊?”
哪吒的心头一震。
花镜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反正修仙的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李哪吒为了自己的名声,硬把罪名扣在龙的身上。”
哪吒冷硬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笑意,“你说得对,李哪吒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受到了哪吒的悲凉,哮天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花镜没有听懂二人的哑谜,他拿出吊坠,摇晃了一阵,发现没什么反应,哀叹一声,“线索又断了……”
哪吒面色一凛,厉声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花镜警惕地看了一眼哪吒,“跟你有什么关系?”
哪吒压紧眉毛,弯下腰拉起吊坠,刚要逼问,吊坠突然发出幽蓝色的光辉,瞬间吸引了远处众人的目光。
“什么东西!”察觉到异样的士兵大吼道:“快去通报姜丞相!”
听到讨厌的名字,哪吒攥紧拳头,随即抱起花镜,飞起越过城墙,进入了西岐城中。
西岐城内的房屋大都被洪水冲毁,几月过去,景象依旧触目惊心。
然而,在废墟之上,屹立于高处的几座高门大院却显得生机勃勃。贵族的府邸多建于地势较高之处,洪水袭来时,这些地方最后才被淹到,大多得以保存。
工匠和仆役正忙碌其间,坍塌的院墙被重新建起,破损的青瓦被更换,甚至连门口的台阶都被清理得不惹尘埃。
人间与地狱,此刻在一座城中,泾渭分明。
被哪吒扔下的哮天刚刚翻入城中,就见哪吒抱着花镜隐匿了身形,偷偷潜入了那些贵族的院落深处。
再次被忽略的狗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跟了上去。
“你想干嘛,不会想杀姜子牙吧?”趴在哪吒身边的哮天低声问道。
潜伏于屋顶之上的哪吒阴沉着脸,用手捂住哮天的嘴示意他噤声。
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议事声正从三人身下传出。
“哼,他姬发真当自己是西岐之主了?如今行事,根本不过问咱们的意见。”
“黄口小儿罢了,能折腾起多大的风浪?”
“可他手下有姜子牙,姜子牙背后可是阐教仙人,这就难办了。”
“是啊,那姜子牙也是倔强得很,怎么拉拢都拉拢不来。”
“当初咱们将那伯邑考……没想到他死了,最不受宠的姬发居然成了继承人。”
“一不做二不休,阐教仙人扶持的是西周,又不是他姬发,咱们选一个听话的不就好了。”
“也罢,怎么对付老子的就怎么对付儿子。只是这小子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真想下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哪吒的面色越发铁青,他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围的温度再次升高,哮天忙握住哪吒的手腕,小声劝道:“你可别,杀了他们说不定会惊动……抓你的人。”
哪吒冷笑一声,眼里是彻骨的寒意,“我此前还在猜测,西伯侯之死,究竟是阐教还是截教下的毒手。也对,他们神仙,哪会在意谁是西岐之主,谁当棋子,不都一样,”哪吒咬牙嘲弄道:“呵,人心……人心之毒,又岂在法术神通之下?”
“怎么办?”哮天紧张地盯着哪吒,“要去告诉姬发吗?”
哪吒面上阴晴不定,哮天正要自告奋勇,却听得哪吒怀中的花镜好奇地询问道:“喂,你和西岐的老大是朋友啊?”
朋友……
哪吒的面色一变,含混地“嗯”了一声。
“那你躲什么?害怕那个叫姜子牙的?那你的朋友不是老大吗,让他替你出气啊!”花镜扬起头,一脸倨傲,“要我是你,肯定得大摇大摆地进来。”
花镜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行,瞬间触动了过往的记忆。哪吒恍惚了一瞬,随即失笑道:“罢了,去侯府。”
矗立在这堆高门大院中央的,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西伯侯府。
它沉默地站在那里,保持着洪水退去后的破败模样。高大的门楼勉强撑在那里,院墙坍塌的几处用碎砖胡乱填补了一下,院中空落落的,花草树木都被下人移走,显得更加寂寥。与之相对的,院门内外的士兵却精神抖擞,手中的长戟闪着寒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哪吒带着花镜与哮天隐匿了身形,轻而易举地破开姜子牙设下的法阵,旁若无人地走入了西伯侯府。
鬼使神差的,哪吒走进了他与敖丙第一次与姬发喝酒的院子。
过往种种,瞬间略过心头,拉扯着哪吒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还是要叮嘱侯爷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一声哀叹打破了哪吒对过往的回忆,院外,散宜生声音疲惫,对着下人叮嘱道:“若姜丞相问起,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散宜生走后,哪吒叹息一声,将花镜交给哮天,自己走入了姬发屋内。
“我不是说——”
埋身于书案中的侯爷不耐烦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愣了半晌,才犹豫着问道:“哪、哪吒?”
哪吒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双陌生且深邃的眼睛。曾经骄阳般炽热的少年,一夕之间褪去了所有张扬,他的眼里不再有光,只剩下一潭死水,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里面。
姬发看哪吒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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