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见她露出这副神情,慕容非担忧唤了一声,以这种方式教她回魂。
相灵真忽而来了兴致,抬头笃定道,“将灵识放出来,你来看。”
她的口气随意且自然,带着一些跃跃欲试,慕容非毫无犹疑,依言放出灵识,接触璎珞。
瞬息,他眼睫微动,与相灵真对视一眼。
“这、是。”
“沟通天地的仙力。”相灵真语气轻快,听来还有些稀奇惊讶,“自百十年前樰君破禅让夺仙首,以此掌控仙宫后,仙力便因礼崩乐坏而在世间消逝了。”
她十分兴起,神采奕奕,露出了少有的孩子气模样。见相灵真同平日形象如此大相径庭,慕容非静静凝望,眸光浅淡柔软。
“那么……”
那女子的意思是,这贮存大约算是世间最后一缕仙力的璎珞是属于她的东西,然而即使修习仙法,也不过至多延年益寿五十载,又怎会拥有早已消逝天地间的仙力?
“想来是遗物的后人罢。或许传承了许多代,在她手中丢失了。”相灵真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最终将璎珞递来,稀奇笑意还未从眉眼间褪去,却没有其他更浓烈欣喜情绪,“我没什么兴趣,你要收着么?”
她自修行以来,从不借助外力,今日见此稀罕物,也不过抱着好奇态度欣赏一二,便没有更多兴趣了。
方才那白衣女子若是好声好气同她商量,未尝不可将这东西还回去。然而一见面便是出手夺物,想来曾经也并非自正经来处将这东西拥有,相灵真自然也失去了归还的兴致。
慕容非见她一副无所谓模样,轻轻叹口气,低不可闻,抬手接下了。
“好。”
这璎珞的一事暂且了结,二人便披星戴月赶回学宫,即便一路再未受阻,仍花了三日有余。相灵真并未感到无聊,自复生后她终于抓住机会观察人世烟火,嘉禾青田,默默测算芈昭吞并列国带来的动荡影响。
待终于踏上学宫高阶,二人却听闻一道晴天霹雳般消息。
“祭酒不在?”相灵真声音幽幽,飘忽起来,看上去很是失望,“真的不在……?”
怎么就这样巧?偏偏捡了这个时间离开学宫?
“这位姑娘……”前来引路的小后辈不知其中弯弯绕绕,也苦着一张脸,“真的不在,祭酒两日前便应邀前往永临。”
他虽不认识相灵真,却因求学早,识得慕容非模样,将求助目光投向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师兄,“慕容师兄此去祁岭可能不知晓,自从师兄你离开学宫后,慕容氏出了情劫一案,祭酒已经应邀前往了……”
在小后辈这番近乎倒苦水的解释中,慕容非眉目微微凝滞,不受控制看向相灵真。
好在师姐心思全然不在此处,相灵真得到祭酒离开消息后已然失望地移开了注意力,只在一旁望天望地,好似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对学宫翻新处感到新奇而陌生。
慕容非抿了抿唇,轻声问,“祭酒、离开前……可还有、叮嘱,过什么?”
小后辈哪懂这两人之间暗潮涌动,干脆利落摇头,一副痛苦神色,示意祭酒实在走得十分潇洒,两袖一拂便人影消失,什么也没同他们说。
那么相灵真……
慕容非下意识回头去望他的师姐,师姐向来矜贵,衣食住行曾在学宫之中是出了名的挑剔。
他自然而然感到了为难:此番见不到祭酒,相灵真的住处又该怎样安排?
暂且委屈师姐住在他的院所之中么?
他心中忐忑:若相灵真住不惯……又该如何?
“先回你住处吧。”相灵真终于回了神,叹口气,眉目有些倦怠,雷厉风行掐灭他的忧虑,“我真的很累了,需要休息,祭酒不在的话我也不好就这么……总之幕天席地也成,有个休息的地方就好。”
既然回不了她与霍师妹在祭酒那撒泼打滚圈出的一块小天地,那么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住在何处对她来说都大差不离。
慕容非默默点了头。
相灵真便像真正的外人般随他穿行在学宫中,黄昏光影在地面错落浮凸,古旧的石板有些已经开裂,探出葱葱杂草,一瞬恍惚生出沧海桑田的感慨。
学宫将她抚养长大,相灵真几乎闭着眼也能将学宫每一处画下。廊腰缦回间,抱着书卷的学宫学生们下了学,在黄昏柔和光晕里与她擦身而过,少有认出慕容非的小后辈恭恭敬敬喊一句“慕容师兄”。
相灵真在学宫时听多了师弟师妹同此时唤慕容非这般喊自己,下意识要教这群小家伙们打住,却见小后辈只对她疏离陌生点了点头,便如游鲤似的自她身边远去了。
相灵真微微怔愣,摸了摸自己脸颊,片刻后顶着慕容非忧心目光,哑然失笑。
是啊,她的脸已并非原先那一张。即使是,这群后入学宫的小后辈们想来也不大能认出。
只是学宫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无法不让相灵真记起自己肆无忌惮的少年时光,因而一瞬之间模糊了时间概念。
终于在住所歇下时,天光已快隐没了。
方才在小后辈面前所说并未诳语,相灵真的的确确疲累不已,此刻回了休憩住所,相灵真三下五除二霸占修行灵台所在住处,犹如没了骨头般蜿蜒躺作一道,感受天地聚灵浸润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
“师姐。”慕容非问,“可能、习惯?”
“我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相灵真饶有兴趣,“在你心里——相灵真究竟是什么骄奢淫逸模样?”
慕容非淡然眸光现出窘迫,默默移开话题,“祭酒一事……非,不、知晓。”
否则他必然不会教相灵真重回故地却顶着陌生人的身份。
“有意思。”相灵真趴在灵台旁,身形疏懒,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心翼翼,反倒关注着另一件事,“慕容家出了情劫一事,连你也瞒着么?”
慕容非微微一顿。
指甲掐入的掌心处泛白,他一时竟默默难言。
“非……”
“嘘。”相灵真好似知晓他的为难之处,抬眸望来,一指抵在唇边,对慕容非露出虚幻般微笑,声音渺远,“若是不想说,就不必对我透露了。”
慕容非顿了顿。
想要辩白的模样太过明显,慕容非定定半晌,最终却仍然一言不发。
“你好似很期待我强迫你?那很可惜。”相灵真早已习惯他的沉默,自复生以来,慕容非便一直处于再明显不过的患得患失中,不过是相灵真对窥探旁人心中所想没什么兴趣,因此不曾问询出声。
相灵真翻了个身,青丝如瀑垂落灵台,她仰面向上,只一手举在半空,五指张开,“我更愿意等到你想通,亲自开口告诉我,到那个时候再坦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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