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梓芙一笑,正要接话,却听宋嵋午笑道:“这可不好,我就是因为好色,才看中了你大兄。”
这话一下子把佟梓芙的嘴堵死了,见她震惊,宋嵋午淡笑,招呼侍女将阿宝抱下去了。
佟梓芙现在才真有知觉,大嫂恐怕是真的心死了。
单看神情,尚且看不出什么决绝,佟梓芙只觉得宋嵋午似有万分怅然,还继续说着方才的话:“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大兄是在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被宋嵋午一句话打乱了方寸,佟梓芙下意识附和着问。
“是十年前,在书院,恐怕你不知道,我八九岁的时候,也曾经女扮男装,和一群男孩子一起读过书。”宋嵋午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所有人里,你大兄是最俊的。”
她的目光那么远,像是透过岁月看见了多年前书院里的春光。
“那时候先生管得严,晨读要卯时就到,我总起不来,常踩着最后一刻溜进讲堂。”
宋嵋午赧然一笑:“有一次撞见你大兄,是在书院后院。他抱着一卷书,白衫下摆沾了点晨露,正蹲在那儿喂一只瘸腿的灰雀。”
“我当时慌慌张张,差点撞翻了他。”
她忽然弯了弯唇角:“他没恼,反而伸手扶了我一把,还替我拍掉了衣角的尘土,问我是不是新来的学生。你说可笑不可笑,我那时束着高发髻,穿着宽袖男装,竟真被他当成了半大的男孩子。”
佟梓芙思路清奇:“你迟了,又撞到了他,岂不是说大兄也迟了?”
宋嵋午掩口一笑:“谁说不是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天究竟为什么晚了,成亲三年了,我也没敢问。真是错、错、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凭这一件事,就当他同我一样,都在装成正人君子的样子游戏人间。”
佟梓芙心道或许那时还真是,宋嵋午只比大兄小一岁,算算时间,在她八九岁的时候,正是大兄离家求学之前,那时大兄虽然已经像个小大人,可究竟还有个活人样儿,有时也有些促狭。
原来如此,他们的初见竟然那么早,回想起来,就说往日大嫂看大兄的眼神为什么就像看另一个人,竟是如此。
她嫁的是儿时的俊俏郎君,他娶的是伪饰的贤妻宋氏。
刻舟求剑,缘木求鱼,莫过于此。
“唉。”宋嵋午一声叹:“那时我以为我和你大兄是未曾化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谁知到头来,竟然是貌合神离的梁鸿和孟光。”
话已至此,再沉默下去便显得虚伪了,佟梓芙跟着长叹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宋嵋午却是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几分苦涩,更多的是释然:“我回到佟府,不过是暂时。我已打定了主意,只等阿娘从京城回来,向她老人家磕了头,尽了最后的孝道,我便会与你大兄和离。”
她原以为,说出这句话后,佟梓芙多少会挽留几句。
毕竟在这世道,劝和不劝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关系到家族颜面的事情。
然而佟梓芙却只是低垂了眼帘:“和离就和离吧。”
“能为了看花儿这种小事折辱妻子,他是个好兄长,却不是个好丈夫。”
这话说得坦然,宋嵋午长睫扑朔:“你……你都知道了?”
不止呢,佟梓芙心道。
还有大兄大嫂分房睡……这事儿因她醉酒误事,连二嫂都知道了,这个就不必提了。
她尽量拣些宋嵋午可能爱听的说:“大兄死性不改,阿耶还罚他了。”
说着,把自己告状的事说了一遍。
果然宋嵋午听得津津有味:“还能竖着自己走出来?可惜了,若是打板子,倒让霍瑜屁股朝上趴它几天,看他还端得起来。”
佟梓芙听得宋嵋午一番豪放之言,不由得刮目相看,近日才知端方有礼的大嫂出阁之前也有个活泼性子,方替她觉得委屈。
不过,要说和离,还有要紧的事,佟梓芙犹豫了一阵儿才问:“那……阿宝呢?”
“自然是留下来。”宋嵋午望着远处和侍女玩耍的女儿,神情居然自若:“你大兄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父亲,教导阿宝,我未必会比他做得更好。”
什么啊。
佟梓芙知道她这话是假的,现在也不过是强装平静罢了。
霍瑜的脾气,没人比佟梓芙这个妹妹更清楚,他对孩子向来没耐心,毛毛躁躁的不说,还时常板起脸来训斥——亏他张得开口,那会儿训自己也就罢了,阿宝现在可才一岁!
何况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哪有能舍得下的?可是世道如此,若是宋嵋午执意要带走阿宝,恐怕刺史府就放不走她。
这会儿说这样的话,佟梓芙知道,也只是大嫂不想让自己在礼法和道义之间左右为难罢了。
不过,宋嵋午显然都想好了:“我若是想阿宝了,就拜托浓君把她带出来,只要浓君不和二郎和离,她就不会不帮我这个忙。”
说起这个佟梓芙就来了怨念,想起了昨晚:“恐怕谁分开他们都分不开。”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往大嫂伤口上撒盐么?暗自在心里打嘴,佟梓芙赶忙说起别的:“我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了我们这几年的姑嫂情分,往后,怕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坐着说话了。”
宋嵋午其实原本就不在意佟梓芙那句随口话,听得小姑轻声自言自语般哀诉,心中一恸,正欲宽慰,又听梓芙说:“不过往后,本来也不能这样说话了,毕竟我要嫁去京城了。”
原是佟梓芙又觉得这话太哀,索性不谈那些令人伤怀的,把话牵扯到自己身上来,笑笑:“大嫂怕是家中唯一一个不曾恭喜我的人了。”
但宋嵋午一眼就把佟梓芙看穿,乜了佟梓芙一眼:“喜从何来啊?”
哪怕伤怀,她也不是闭目塞听的人,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就快把并州州城里的传奇事当话本子听了。
“太子殿下待我不薄。”佟梓芙如实道:“至少要比待我外祖家的表姊好上一些。”
“若是你在意这个,为什么不嫁杨苏?为什么不嫁唐奉?为什么不嫁邓冲?”宋嵋午一口气列数了一群对小姑隐隐有意的权宦子弟,又在话里踩了一个坏种子一脚:“只要不是唐春那样的,平白无故发了桃花癫,以你的品貌,哪个年轻才俊嫁不得?”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和谁唱聊斋。
佟梓芙也没话了,可是不想就这么静静坐着,就眨了眨眼睛,故作轻快地说道:“罢了罢了,依我看,你也别伤神,我也别伤神,命运把人推向何处,随着流便罢了,只是,我不久便要启程去京城,这一去,山高水远,再想与大嫂见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她拉著宋嵋午的手,轻轻晃了晃,带著几分撒娇的意味:“所以,趁着我还在家,这几日,大嫂可要好好陪陪我才是。咱们去华岩寺听禅,去云州跑马,快快活活的,好不好?”
“好!”宋嵋午才不扫兴,应得干脆利落:“都依你!咱们这就计画计画。”
-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永裕帝生得鼻直口阔,龙威森严,看着殿下跪着的长子,玩味道:
“治水?好一个治水。济川此去并州,治的究竟是汾河,还是你那弱水啊?”
“阿耶圣明。”随舟渡苦笑直陈:“治水不过是堵悠悠众口,实是儿臣放心不下佟娘子,她在并州遭此污蔑,心中一定不好受。”
“刚想夸你老实,你就跟我说胡话。”永裕帝哼笑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