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一片深海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一个沉稳的、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同样是无可挑剔的伦敦腔,却比江建国的声音多了一份久经上位的威严。
“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问询,没有对这件离谱要求的丝毫质疑,只有两个字,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能量。
“货到付款。”
江建国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谈一笔最寻常不过的生意。
“你的信用,比钱更值钱。”
对方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注意安全,‘船长’。”
“你也是,‘管家’。”
江建国挂断了电话,将那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通讯器重新揣回怀中,动作行云流水。
夜风清冷,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他站在空旷的货场中央,仰望着那轮悬于工业废墟上空的残月,眼神幽邃,仿佛倒映着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空。
船长。
一个早已被他埋葬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代号,一个背负了太多荣耀与血腥的名字。
他原以为,这一世,他只会是江建国,一个一心只想重铸大国重工的疯子。
可他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凭空建起一座工业文明的通天塔,光有图纸和神匠是不够的。
你还需要一张,能掀翻牌桌的底牌。
他掐灭了烟头,转身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巨大仓库走去。
当他重新踏入那扇铁门时,门外的那个“船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眼神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的“江总”。
仓库内的景象,让他不由得莞尔。
曾经的颓唐与疑虑,早已被一扫而空。
此刻的“远征”车间,像一个刚刚注入了滚烫铁水的铸模,充满了灼热而蓬勃的生命力。
孙大海正赤着膀子,露出古铜色的虬结肌肉,指挥着刘福生和丁建中,将几张沉重的工作台按照他设想的布局,搬运到指定位置。
他那洪钟般的嗓门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边!再往左边挪半尺!对!老子以后玩铁水的地方,就得这么敞亮!”
路承舟则戴着他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笔记本,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墙壁上的动力电箱。
他时不时地记录着什么,眉头紧锁,那副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查看线路,而是在解剖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钱德禄默默地拿起扫帚,将搬运过程中带起的一些灰尘,仔细地清扫干净,动作认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而赵立本,这位沉默了一辈子的老匠人,则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找到了仓库里备好的面粉,正笨拙而又认真地和着面。
那双曾淬炼过无数神兵利器的手,此刻沾满了白色的面粉,动作间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踏实。
一股简单的、属于食物的香气,开始在弥漫着机油与钢铁气息的空气中,悄然蔓延。
这,是家的味道。
江建国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靠在门边看着。
他知道,这群被时代抛弃的雄狮,心中那团名为“希望”的火焰,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他们需要的不是命令,而是一个能让他们肆意挥洒才能与热血的战场。
“江总。”
路承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看着江建国,欲言又止。
“想问那台机床的事?”
江建国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路承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震撼与好奇:“我实在想不通……西普的机床,那是……那是我们当年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您……您到底有什么样的门路?”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孙大海等人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疑问。
此刻,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慢了下来,耳朵却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
江建国笑了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车间中央那片最空旷的地面。
“路工,你觉得,那台机床来了之后,应该放在哪里?”
路承舟一愣,显然没料到江建国会如此反问。
他的思绪被瞬间带入了专业领域,几乎是本能地答道:“当然是那里!那片区域的地基最厚实,而且是整个车间的几何中心,方便吊装和走线。我已经大概规划了一下,如果机床运到,我们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来完成安装调试,还要重新铺设专门的防静电地板和恒温……”
他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规划起了最详尽的实施方案。
江建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看,你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他拍了拍路承舟的肩膀,目光扫过远处那些竖着耳朵的壮汉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通往山顶的路,从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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