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得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骨裂声,和那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扎进了在场所有地痞流氓的耳膜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甜和尘土的焦躁。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木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地狱魔神般的男人,一只脚,还死死地踩在那个行凶者已然变形的手腕上。
江卫国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那双燃烧着两团实质般怒火的眼睛,像两把淬了毒的探照灯,逐一扫过眼前所有吓得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已忘记的地痞。
“现在,”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足以将钢铁都碾成粉末的重量,“还有谁,想给这片地,再添点红?”
没有人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牙关控制不住地“咯咯”打颤的声音,和裤裆处,一片迅速蔓延开来的、骚臭的湿热。
为首的马三,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个被踩住手腕、痛得已经昏死过去的同伴,又看了看江卫国那张毫无表情、却比任何凶神恶煞都更恐怖的脸,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侥幸”的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噗通!”
他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身后那十几个原本还想逞凶斗狠的混混,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扔掉手里的武器,全都跪倒在地,对着江卫国,如同朝拜神明般,疯狂地磕起头来。
“爷!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是畜生!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哭喊声,磕头声,响成一片。
江卫国没有理会他们。
他缓缓抬起脚,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行凶者,然后转过身,走到了孟山面前。
孟山的左臂,还在泊泊地流着血。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那张刀疤纵横的脸,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在岩石里的青松。
“老板,我没事。”
他声音沙哑。
江卫国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撕下自己内衬的一大块布条,然后不顾孟山那还在流血的伤口,用一种近乎粗暴、却又无比专注的方式,一圈一圈地,为他用力扎紧,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重新看向那群跪在地上的“待宰羔羊”。
“谁让你们来的?”
他平静地问道。
马三浑身一抖,磕头如捣蒜:“是……是王宝财!不,是王八蛋!是他那个被抓进去的舅舅,王副乡长的老婆,给了我们五百块钱,让我们来……来**,说要把你们的厂子搅黄了!”
“很好。”
江卫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没有再继续审问,而是对孟山说道:“孟山,拿纸笔来。”
孟山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从工地角落那个临时的工具棚里,找出了一本用来记工的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江卫国将纸笔,递到了孟山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
“写。”
他命令道,声音不容置喙。
“写什么?”
“写一份报案材料。或者说,一份……”
江卫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自首书。”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卫国开始口述,孟山则忍着剧痛,一笔一划地,将老板的话记录下来。
“【关于‘10.25’有组织、有预谋、暴力冲击、蓄意破坏集体财产、并持械故意伤害党员干部案件的报案材料】”
“我,孟山,**党员,现任江家村农副产品开发公司保卫科科长。今日下午三时许,在我公司施工重地,遭到以马三为首的十余名社会闲散人员的暴力冲击……”
江卫国口述得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得可怕。
他将整件事的性质,从一桩普通的工地斗殴,直接上升到了“有组织地破坏集体生产”、“暴力对抗政府扶持企业”、“持械伤害党员干部”的**高度!
他甚至让孟山,将刚才马三亲口承认的、受“王副乡长家属”指使的情节,也原封不动地,写了进去!
当孟山写完最后一个字,江卫国从他手里拿过那张写满了罪证的纸。
他走到那个被他踩断了手腕、刚刚苏醒过来又痛得死去活来的行凶者面前,抓起他那只被鲜血和泥土沾满的右手,在那张“自首书”的末尾,重重地,按上了一个血红的指印。
然后,他走到马三面前。
“到你了。”
马三看着那张沾着血的纸,和他同伴那只已然变形的手,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敢有丝毫反抗,颤抖着,用自己的血,按下了第二个指印。
一个又一个。
江卫国拎着那张纸,像一个冷酷的判官,挨个“收集”着这些地痞流氓们的“忏悔”。
当最后一个血指印落下,这张薄薄的纸,已经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足以将这伙人全部送进监狱,甚至能将王副乡长那个早已倒台的家族,再往深渊里推一把的催命符。
做完这一切,江卫国才让阿虎,去镇上派出所,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
带队的,依然是李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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