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瑜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决绝的女子，她对这个世道应该十分绝望吧。
“庄子有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先生不必为我伤心，我活着未必能有死去自在。能在死前再见到两位先生，已经是文芃的意外之喜。”说着，她看向曲瑜珺，那张憔悴的脸上闪动出几分明亮的希望来，“书院里同窗们参加五府集考的事，我听说了。曲先生，恭喜你，做到了。”
“还有，”她笑了起来，“听闻桃花她在今夏的集考中拿了榜首，待先生回去了，帮我跟她道一声恭喜。”
曲瑜珺却摇头，“这声恭喜，我想最好还是你亲口跟她说比较好。”
聂文芃一怔，“可我已经……”
曲瑜珺打断她，“你既是明智书院的学生，我便也算是你的先生。再不然，你也是我的同门师妹，我和老师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不然她们这么急着赶到京城做什么，当然是为了营救聂文芃。
沈自歆亦道：“尽管最后的结果尚不好说，但我跟曲先生都会尽力的。”
“不，先生，别为我奔波，这件事我已经思虑了许久，早已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若再连累两位先生，实在叫学生无地自容。”
曲瑜珺却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走，而是转了话头，问道：“你如何证明这件事是你父亲主谋？”
聂文芃愣了一下，片刻后犹豫地朝一旁站着的于彦怀看了一眼。
曲瑜珺立刻意会，“这位于大人同我乃是故交，此次你在京出事，便是他去信告知于我，是可信之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我保留了一些同我父亲来往的信件，信上有他亲笔所书，教我如何模仿他儿子的字迹，要注意些什么才能躲过进场前的验明正身。甚至还曾提及，他儿子当初院试时，便贿赂了考官，靠作弊取得秀才，叫我不要有太多顾虑。”
打从一开始，她就抱着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这些信件她一直都妥善保存着。
而自己写给父亲的那些信，他担心一旦不小心泄露，会遭遇满门抄斩，所以每每看过之后就当场烧毁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宁愿去死，也要将他拉下水，聂文芃笃定，自己的父亲手里没有留有任何有关于自己诱导的证据。
于彦怀朝着曲瑜珺点了点头，“那些信作为证物如今在薛尚书处保管。”
曲瑜珺问：“你看过吗？”
“看过。”
“可能作为她父亲乃是主谋的确凿证据？”
“眼下衙役们还未将聂姑娘的父亲缉拿归案，若到时她父亲那边拿不出更多的证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判定此事系她父亲主谋。”这个时候，前去缉拿聂文芃父亲的衙差们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三人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时候，已接近亥时，于彦怀将曲瑜珺师徒二人送回客栈。
路上，沈自歆还有心思打趣，“是我这个老师的问题吗？怎么教出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倔？”
当初外头人都说曲家三姑娘如何性子柔顺，沈自歆暗暗在心中感叹，人果然是会被外表所迷惑，自己的学生，自己最是知晓，她是表面柔顺，骨子里硬着呢。
没想到这又遇到个聂文芃，人家的骨头更硬，还盘算着若是春闱榜上有名，便要在大殿之上，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的面当众揭露自己替考一事，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她那个该死的父亲脑筋也是不聪明，”沈自歆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儿子在夷山书院念书，今年夷山书院进京赶考的举子足有十一二，总有那么几个认得他的。况且，他儿子在夷山书院里课业一贯平平，今年秋闱陡然中举，难免会引人怀疑。就算眼下不被人举告，迟早也会被人发现，一个素日里学业平平无奇的学生，怎么可能一举中第？稍稍用脑袋想一想也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人在极度渴望一件事的时候，是愿意铤而走险的。”于彦怀见识过太多为科举而疯癫的读书人。
曲瑜珺幽幽接口，“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力。”
……
翌日，沈自歆陪着曲瑜珺来到曲家，门房看见二人，以为大白天见了鬼，一张脸瞬间吓得惨白，直接就大嚷着朝门内唤。
曲家三姑娘‘死而复生’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不出两日的工夫，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哎呦，真是天大的稀罕事，这人都下了葬了，竟然还能活过来！”
“什么活过来？人根本就没死。起火的时候逃出去了，知道有人要害她，不敢回王府，躲到外头去了。”
“这话是曲府那边放出来的吧，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就算不敢回王府，自己娘家不能回吗？当初曲大人可是给自己女儿下了葬的，哪里有给活人下葬的，这不是咒人死吗？明显三姑娘是瞒着曲家人离开京城的。就算她担心王府的人要害自己，难道连自己亲爹都信不过？”
一时众说纷纭，什么猜测都有，但唯一确认的是，曲三姑娘的确没死，如今好好地回来了。
“这么一来可热闹了，曲三姑娘活着回来了，那当初平南王世子跟她的和离还作不作数？”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奇怪，当初曲三姑娘都‘死’了，世子都要坚持跟她和离，不就是为了扶自己的妾室上位吗？结果这都过去快三年了，怎么他的那个爱妾还没被扶正？”
百姓们又不了解王府内的事，有人便猜测，“还能是为着什么，不就是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不肯点头呗。你们瞧呢，这世子和离都三年了，至今都还没续娶，不就是坚持要给自己的爱妾留着正妻的位置，在那里跟王爷和王妃耗呢。”
“我没见过世子的那个爱妾，也不知她究竟长得何等天仙模样，叫世子这般爱重，这都多少年了，还为了她跟王爷和王妃作对呢。”
“何止是世子呢，就连近两年如日中天的于侍郎，不也为了她，一直没娶妻吗？媒人都快将他家的门槛踏破了，也没见他松过一次口。更不要说，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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