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阁来往信件最多的地方统共有七处，往这七处送信的信差我都挨个问过，其中四处的信差，稍用些手段便能套出话来，另外三处的信差嘴都严得很。而我运气很好，才探到第二处，就找到了曲姑娘。”
曲瑜珺知道虽然他说起来轻松，但整个过程必然不轻松。
她的手压在旁边的书页上，无意识地动了两下，“于大人，我想说的话已经在那封信上说尽了。”
“‘诚愿大人青云直上，早觅佳人，妻贤子孝，永寿安康。’”于彦怀一字一句念着，脚下步子却是逼近曲瑜珺，“曲姑娘，是想要始乱终弃吗？”
曲瑜珺震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于彦怀，“我没有，别乱说！”
于彦怀盯着曲瑜珺看了半晌，方直起身来，“那便好，看来是我误会了，也是，曲姑娘断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既如此，以后再有什么，写信告知我一声，至少要让我知道你身在何处。”
说着，他从腰间佩戴的香囊里取出一对耳铛来，“这是我在来的路上偶然看见的，它是用贝壳打磨而成，我想着你大约会喜欢，就买了下来。”
这东西倒是不贵重，但！耳铛不是能随便送的东西啊。
曲瑜珺推拒，“不用了，我用不上，你自己留着吧，将来……”
“你还是想始乱终弃？”
“不是，我……”曲瑜珺突然停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沉下声音道：“于大人，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说白了，你就是想始乱弃。”于彦怀看着曲瑜珺控诉。
“允许我进你的别院、约定一起下棋、因为我身上沾染的脂粉香而生气……曲姑娘，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情意在的，难道不是？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曲瑜珺不避不让，抬眸看向于彦怀，“是，我对你动过情。但那又如何？于大人，你觉不觉得你如今对我很像当初傅凛对赵清清？为着情爱，可以追去千里，甚至海誓山盟，绝不放手。但他们两个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汹涌的爱意褪去后，只剩下满地狼藉。
于彦怀当然不认同，“瑜珺，你拿我跟傅凛比，在你心里，我原是跟他一样的人吗？”
“你跟他当然不一样，但你们都是男人，我信不过男人。”曲瑜珺走至窗前，指腹轻轻拂过野花的花瓣，“我父亲宠过许多女子，宠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但至多不过半年，他就会生厌，从此再不过问，丢在后宅内自生自灭。我二叔、三叔也是一样，家中妻妾成群，也拦不住他们去外头花天酒地，为着青楼里的一个头牌甚至能大打出手。”
“曾经，我也相信过这世间有坚贞不移的男女之爱。我的老师和郑诚郑大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窦初开便是彼此。我的老师在外人眼中算不得贤惠女子，但是郑大人却很喜欢，只要是我老师想做的事，就算离经叛道，他也从来不会阻拦。”
话说到这里，曲瑜珺不由得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往事，嘴角隐约浮现一抹笑意，“那个时候我几乎每日都会去郑府，每每遇到下雨天，老师都会提前让我下学，她则乘了马车亲自去接郑大人下职。而郑大人不管回来得多晚，都会帮老师捏一炷香的肩。他们偶尔也会起争执，但很快就又好了。我那时想着，这便是书上所写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吧？”
“但是后来，老师发现郑大人在外头养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还给郑大人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当时已经两岁了，郑大人却一直将先生蒙在鼓里。”曲瑜珺嘴边的笑意尽数消散，“诚然，在世人看来，郑大人无可指摘。成亲多年，妻子无所出，他不仅没有休妻另娶，甚至没有纳任何妾室进门，这已经算得上情深义重。他只是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而已，为的也不过是能有个儿子来传宗接代，这样委曲求全，已经足以教全天下的男人为他叫屈。”
“可是，于大人，即便是我这个旁观者，都一直以为郑大人绝不会背叛，更别说是跟他有几十年感情的我的老师了。若她当初只是为权、为钱而嫁给郑大人，她绝不会那样伤心绝望，正因为她对郑大人有情，有想跟郑大人白头到老的心，才没有办法接受。”真心如何可伤？
曲瑜珺说完，转身看向于彦怀，“亲眼见证过郑大人和我的老师、傅凛和赵清清之后，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男女之情了。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的……”
于彦怀听完反而释怀地笑了，直将曲瑜珺看得满头雾水。
“好，我明白了。”于彦怀直接拉过曲瑜珺的手，将那副耳铛搁在她的手心。
“你明白什么了？”难道是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你只图我这个人，只要我的情爱，无关权势地位，这很好，我很高兴。不过为了配得上你，我还在努力。”
曲瑜珺无奈，怎么好像怎么说，他都能曲解自己的意思？
“于彦怀！”
“你可以唤我‘景淙’，这是我家乡的老师给我取的字。”
“你不要故意装傻。”
于彦怀：“我没有故意装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不再相信情爱，认为我早晚会厌弃你，所以不愿再跟我有所牵扯。你希望我可以回京去，老老实实做我的于大人，然后娶妻生子，从此我二人老死不相往来。是这样，没错吧？”
“大致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于彦怀点了下头，“可我好不容易才告了假，一路马不停蹄来了这么一趟。不管怎么说，曲姑娘好歹尽一些地主之谊吧？”
曲瑜珺想着，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终究要好聚好散，“今天太匆忙了，明日吧，我帮你践行。”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曲姑娘，我此刻实在累极了……”
于彦怀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摇晃着要倒下去，曲瑜珺忙将他扶住，慌张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在赶路……”
曲瑜珺没法子，只得先将于彦怀安置在自己房间的木榻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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