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慕将她带回了驿馆。
他同周遭人皆打点过,见了卫嫱,随行之人面上虽带着疑惑,却也对她十分客气。
她在此地待了一整晚,翌日清早便听闻她那个便宜哥哥进了宫,与李彻谈起条件。
昨天夜里,她同意与滕慕回南郡。
此去南郡,她不光可以逃离皇宫,彻底离开李彻,还能见到自己的血亲。这对卫嫱来说,是一个无需多加思索的选择。
她听闻,作为南郡使臣,滕慕于大殿之上同李彻道。
不必再派公主和亲南郡,他们南郡人,只想迎回自己的小公主。
前女尊血脉流落在外,南郡只愿接回公主,这并不算一件多么过分的事。
皇帝却于大殿之上沉默半晌。
待金乌再高悬之时,李彻的龙辇忽然到了。
辇车停在驿馆之前,明黄色的车辇,被日光衬得愈发威严而夺目。卫嫱微微眯眸,看清楚来者。
他仍中着七日之毒,身着黄袍,高坐于龙椅之上。
那毒像是不但并未消散,反倒还有几分加剧之势,他此刻面色仍显得有几分虚弱。
卫嫱想了想,还是同周围人一般,向他行了个礼。
皇帝并未理会周遭众人,他视线紧紧落于她身上,抬手示意左右退散。
尔后,他道:“朕来接你。”
男人朝她伸出手。
卫嫱歪了歪头,问他:“接我,去哪儿?”
是回宫,还是回南郡?
李彻微抿起双唇。
他的唇极薄。
此刻日影倾照,他双唇没有多少血色,这使得他看上去愈发淡漠。
他一沉默,卫嫱便知晓答案。
果然是如此。
她一面摇头,一面朝后退了退。
“我不愿同你回宫。”
清凌凌的一句话,她眉目浓艳,浮动着清冷的光。
这一副皮囊相较于四年前,不,相较于兄长为她所换的那一副,俨然明艳秾丽了许多。原本那双柔软的杏眸此刻向上微挑着,纤长的眼睫下,是如野草一般的顽强与倔强。
她的话语坚定,不容分毫转圜。
皇帝看着她,言语恳切,似乎在哄她。
男人低垂下眉眼,温和的眸光里,带了几分无奈:
“琴朕已命人修复好,阿嫱,再过几日,便是我们的大婚。”
他一直最为期待的大婚。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她也一直在期待,难道不是吗?
他们自幼相熟,曾彼此交心,是天定良缘。
他的目光里不禁又带了几分柔色。
唤着她的闺名,试图诱哄道:“阿嫱,乖。”
同他一起回宫。
正说着
皇帝走上前。男人华靴轻叩在台阶与门槛之上发出催人的声响。
他伸出手似乎想来牵住她。
卫嫱朝后退了半步。
她一双眼倔强道:“李彻你不要逼我。”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许是她眼底情绪太过于浓烈此一言李彻步子果然顿了顿。他身形滞住晨光笼罩的地面之上停落一道颀长的影。
皇帝沉吟少时温缓道:“阿嫱朕记得你曾说过你很喜欢皇都。前去贡川定居也是因那里比他处更像京城。更何况你一个人回到南郡……”
皇帝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听上去倒真像是对她耐心地劝诫。
留在京城留在他身边。
像一只乖顺听话的雀儿。
卫嫱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目光自皇帝面上移开转眼便是那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驿馆的小窗并未有皇宫之中的漂亮上好的紫檀木上轩云错落有致再往外看。
她看见那一大片悠悠的云。
干净纯澈透亮。
自由。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
明明是四四方方的天窗外的云却被清风吹拂着无拘无束不知下一刻便要飘至何处去。
而身前男人一身明黄龙袍衣袍上鎏金祥云错落
说也奇怪他明明是在笑嘴角分明是向上勾着却令卫嫱无端感到一阵压迫。
压迫逼仄眼前犹有一条狭窄的、深不见底的甬道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深渊万丈。
皇帝朝她伸出手来。
伸出手要将她朝深渊处拽。
便就在将要牵起她的那一瞬李彻清楚地看见眼前的姑娘不知为何两眼一下湿润。她眼眶红通通的似是噙着泪。
“李彻。”
“……”
“我说了你不要再逼我。”
清风呼啸而过脑海里有模糊又零碎的记忆席卷而来。
她乌发散开颤抖的、发紫的手紧攥着杯盏于他怀中呕出一口鲜血。
“陛下与奴两不……不相欠……”
他的右眼皮加剧跳动一颗心也莫名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那时她的眼神与当下……
别无二致。
李彻张了张嘴唇忽然发现嗓子眼似乎被某物所堵住。男人蹙紧眉心双手拢于龙袍之中。
他心跳得很快。
袖中手指缓缓收紧指尖亦紧张地泛了青白之色。
“放奴走罢……”
“陛下……”
“奴与陛下从此两清。”
“……”
分明时盛夏庭风却分外寒冷。
他的袖袍被吹鼓,眼底的墨色亦随之掀翻。
眼前,女郎通红着眼,那杏眸闪烁着倔强的水光,仿若在同他道:
李彻,你还要再逼死我一回么?
将她锁在身边,再逼死她。
再留他一副冷冰冰的尸身。
那眼神分明在同他说,她干得出来,她分明干得出来。
李彻一下泄气。
日光在他脸上映照着,一贯清冷骄矜的男人,此刻面色忽然灰败。
……
听闻南郡比上京炎热上许多。
尤甚是此时,炎炎夏日,金乌高照。
卫嫱离京时,整个盛京犹如一个炽热的暖炉。
热烘烘的风,轻带起马车帷帘一角。卫嫱粉衣长裙,端庄坐于马车之内。
她双手熨帖,搭置于双膝,面色清淡,清亮的眼神里没有片刻波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