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令仪再度睁开眼时,身上那人已然背过身,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明明是大雪寒夜,陆令仪只觉身上发烫。
裴司午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但几年过去,物是人非,莫说自己已嫁作人妇,单论现下几人处境,也万万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裴司午……”陆令仪望着天顶的床帷,感受着身旁之人错乱的呼吸声。
“我已乏了,有何事明日再谈罢。”裴司午的嗓音嘶哑,话音又带着他全身的寒意,陆令仪不忍再说些什么,只将褥子朝他的方向带了带,这才重新躺下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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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加寒些。
大雪连降了数日,各地的炭火又因路途难行而供应不足,内务府的炭火又都紧着凤仪宫,一时之间其他宫中众人怨声载道,眼见着贵妃娘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巴巴地盼着生下来的可千万别是个皇子。
这天一大早便放了晴,暖烘烘的日头晒在许久不见晴朗的宫人眼中,连扫雪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陆令仪从小厨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正端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在廊下,便听殿内急匆匆地传出赵女官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快躺下,我这就去叫太医!”
陆令仪匆匆将手中的鸽子汤放至一旁的香几上,快步入了殿,就见贵妃一脸不适瘫软在地,身旁的赵女官连着两个小宫娥正在将人往榻上搀扶。
殿内金砖上一滩水迹,陆令仪一眼便知这是破了水,连忙从小宫娥手中接过娘娘,又快声喝到:“娘娘要生了!快去请太医!”
小宫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哪里见过这场面,二人对视一眼便慌慌张张夺门而出,陆令仪又连忙对赵女官道:“赵姐姐,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养心殿那边禀报圣上。”
说罢,陆令仪拔腿便跑出了凤仪宫。
一路上她既担忧娘娘那边的安危,又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柴陵透露有人要给贵妃腹中胎儿下蛊一事。
兹事体大,又没有证据,陆令仪与裴司午商讨一番,终究还是未将此事告知皇上。
但贵妃娘娘临产在即,今日她得比旁人打起万分的精神,绝不能让娘娘与孩子出了岔。
陆令仪出了凤仪宫,正遇上小德子二人从内务府端了炭火回来,她正愁分身乏术,便急急将人一拦:
“娘娘要生了,你快些去养心殿禀告圣上罢。”
“娘、娘娘?哪个娘娘?可是咱们贵妃娘娘?”小德子听闻,手中的炭险些掉落在地,一旁的小顺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揣了他一脚:“你还有几个娘娘?快些去吧,炭火叫我搬回去就行。”
见小德子一溜烟跑了,陆令仪这才匆匆赶往大理寺。
自她上次在霍府蹲守至深夜,误了回宫的点,圣上便给了她出入宫的令牌。陆令仪奔至宫门,守门的侍卫刚朝她行礼,便见陆令仪一把扯过他手中的马匹缰绳,翻身上马,头也没回喝到:“有急事,借马一用!”
马匹直直停在大理寺门口,侍卫见是陆令仪,便知她是来寻大理寺卿的,见她脚步匆忙,一步不停就往里去,连忙跟在身后快步道:“大理寺卿正在议事,陆女官不妨稍作休息?”
陆令仪并未回答,循声找到了关着房门议事的厅堂,不听身后的阻拦直接将门撞了开来。
厅堂内,裴司午端坐正中,其下十多人披甲戴胄,似是在商讨正事。
身后的侍卫连连朝厅内之人道歉:“在下拦了陆女官,但……”
“裴司午,”陆令仪眼神坚定,一句废话不说,“快跟我来。”
四目相对,裴司午了然,对着其下众人道:“我有要事,待我归来再议。”
说罢便随着陆令仪出了大理寺,刚要唤侍卫牵来他的马匹,便见陆令仪将方才顺来的马匹拉至裴司午面前:“你我二人共骑一匹吧,没你那么多时间了。”
裴司午望着陆令仪就要踩着马镫上马,一把将人拉了下来:“你何时学会的骑马?”
陆令仪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一时情急,竟匆忙之中学会了骑马。
二人对视之间,裴司午已翻身上马,又将还站在地上愣神的陆令仪拉上马身:“还愣着做什么?娘娘那边是不是要生了?”
“是,我们无一人熟悉那蛊术,只得求助于你!”
裴司午不再多言,马鞭扬起,马声嘶鸣,在长安街巷划下一条白影。
再说回凤仪宫这边,派去太医院的两个小宫娥哆嗦着嗓子将一句话终于说了个清楚,一时之间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贵妃娘娘即将生产的消息,有看热闹的,有盼着是位公主的,也有只祈祷着母子平安的。
凤仪宫里里外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启禀陛下,娘娘身子一直较弱,又遇严冬,这才无力生产,臣已叫人去吊了参汤,只给娘娘灌下方能有力生产。”
“娘娘叫奴婢恳请陛下,若是有所不测,请陛下万万莫念往日情分,定要护住腹中胎儿。”
……
皇帝端坐在罗汉榻上,听着下边人一声声的禀报,手心的佛珠攥出了一层汗:“陆令仪呢?”
赵女官哆嗦着跪上前:“回禀陛下,陆女官急匆匆出了宫门,至今未归,应是……应是有要紧事。”
皇帝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可知她是去了哪儿?”
“这个……奴婢不知……”赵女官的眼睛盯着前方那双匆匆赶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草龙花纹黑边朝靴。
皇帝点了点头,面上不显,眼底的阴郁却更深了。
“陛下,参汤煮好了,是否现在就给娘娘服下?”太医躬身立在不远处,身后是名端着参汤的小太监。
上边那人却迟迟未有动静。
“陛下?”几名太医慌了神,数层纱帘屏风后,产婆的哭腔与娘娘微弱的痛喊一声声扰乱着殿内众人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尖,却不知圣上为何要在此时迟疑。
“陛下,娘娘她、娘娘她晕过去了!”屏风内跑出一名小宫娥,一张小脸哭花了,颤抖着肩头跌跪在地上。
“还请陛下快做决断!”几名太医也不知圣上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在这件事上犹疑。
“再耽搁下去,怕是娘娘以及肚里的皇子,都要性命不保啊!”见此情形,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也不顾天威震怒,跪俯在地的膝盖向前挪了几步,连着磕了三下响头。
“……快给贵妃饮下。”皇帝手中的佛珠已被汗水濡湿,随着双拳握紧,那双长而威严的眼眸也蓦地闭紧了,似是在祈祷、又似在盼等着什么。
“微臣,”
“令仪,”
“——参见皇上。”
就在这时,门外双双掠进一黑一青两个身影,只见二人匆匆行了礼后,便连忙转身对太医连珠炮似般问道:“娘娘如何了?可有饮些何物?”
听闻娘娘方才便饮了参汤,二人脸色皆是一惧,此时也无人在意为何裴司午一介外男竟在此时出现在凤仪宫,只听他吩咐将娘娘喝剩的瓷碗端了过来。
陆令仪见裴司午将所剩参汤放在碗中轻晃,先是观其色、又是闻其味,最后才用食指轻沾放在舌尖品了品,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
“如何?”陆令仪凑上前,问道。
“无妨。”裴司午对陆令仪摇摇头,又上前一步,对皇帝行了个礼:
“微臣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什么来迟?陛下根本就未曾唤过裴司午入宫。
这事圣上、裴、陆三人皆知,娘娘生产之事谁也预料不到,更不会有提前召谁入宫的理。
但当今圣上何等敏慧,自然知晓他二人的意思。
只见皇帝手中一直攥紧的佛珠终于缓缓松开,再度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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