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静地出奇,唯有呼吸声如涨潮般起落。
元雪棠一时把控不来魏琰的情绪,但也不打算激怒他,她瞧了眼那碗白粥,又看了眼魏琰,试探性地伸出手去。
可指尖刚触碰到瓷碗边沿,魏琰便拿过那只碗,凑在她的面前。
“我来。”
元雪棠:……?
她放低脖颈,俯下身去,略显苍白的肤色下,更显得双唇粉而不红。
魏琰顺着边舀起一勺粥,轻轻抬起手。
咫尺之近,四目相接。
她唇瓣的触感顺着勺边轻轻下压传至指尖,魏琰玩味地眯起了眼。
他心下一痒,竟有种饲养她的感觉。
可下一瞬,元雪棠眸光忽亮,猛地直起上半身,推手将那温热的白粥全然打翻在魏琰身上,散落一摊的白粥向上冒着热气,魏琰连忙后退,顿觉前身一阵灼烧,他提衣起身,只听砰的一声,纯白脆薄的精致碗盏顿时倾砸在地,碎成了三五瓷片。
瓷片碎裂在二人之间,她来不及看魏琰反应,登时便翻身下石床,挣开五指,在那滩粥中捞出了块极为锋利的瓷片。
眼看着魏琰向她走来,元雪棠扬起手肘,起身向他挥去。
瓷片极快,她闭着眼睛都感受到了一阵顿感的阻力。
她是朝他喉咙划去的……得手了?
即将睁眼之际,腕间晃而一痛,她张开眼,手腕已紧紧被人扼住,对视之时,他浅笑一声,乍然使力按向她虎口,只见她掌心轻颤,面色挣扎。下一瞬,那瓷片便碎坠在地成了数不清的小块,再没了攻击性。
“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听话。”
一道鲜红色的血痕如同落雨般,自他的下颌至耳边贯穿而过,离咽喉只有方寸距离,确实是只差一步,便可要了他性命。
“唉,差点就信了。”魏琰解开那被泼地满是粥水,狼狈至极的外衣,随意扔在一边,又一步步向她贴近。
“下次……划在这里。”
她扑通一声坐倒在石床之上,看着自己的指尖被他拉着划过自己的脖颈,寒意浸满全身。
“下次?”她不甘示弱,冷笑道,“你信不信它会捅进去!”
“怎么这么大脾气?”他一把甩开她,又坐回她面前那把木椅,轻轻摇头,眼中满是遗憾,“……你太不听话了。”
“听你的话?”元雪棠轻蔑一笑,紧了紧衣衫,气息不稳地侧过头疑他,“你杀了王家人,端王还没来找你麻烦?”
魏琰未想到她此刻忧心的竟不是自己的处境,倒问起端王来了。
他伸出手,将散落脚边的瓷片一块块捡起:“王家死了家主,前来行礼吊唁的宾客又不允许瞧那王大人一眼,便都认为这般低调的丧事是王家向来的传统……”
他挑起眉,数块碎瓷片在他掌中叮当作响。
“后来啊,人们都说王诙王谨因思父过度,皆随先父去了,众人又皆知王家丧事低调,又先前行过一次礼,不愿再多掏一份钱……这其中之事,自然也就无人在意了。端王明面上看不起王家,他为求保身从未替王家出过面,我又用马车将那二人趁夜送了回去,如此一来,端王若找了我麻烦,那才是明晃晃地贼喊捉贼呢。”
话音落下,元雪棠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若有所思。
不仅借刀杀人还立了威风,端王吃了瘪又不敢声张……这魏琰,着实阴狠。
“所以……现在看到这一切的,就只剩你了。”
他从不将端王放在眼里,他一直都是冲她来的。
元雪棠心口砰砰直跳,方才还烧着的怒气顿时被一阵冷汗浇了个透,她抬起头望向那张珠玉般矜贵自如的面庞,当真觉得荒谬可笑。
“这就是你将我锁在这里的理由?”
“我锁你不需要理由。”
魏琰倏地揽过她,俯下身贴近耳语,灼热的气息不加掩饰地穿行在领口,忽而她肩头一冷,侧过脸看去,原是他脸颊上渗出的血珠滴了下来。
小窗外的暑气渐渐蒸腾,泼洒的米粥混合着他脸颊的血气一股脑直冲印堂,伴着强烈的心跳声,她忽觉颅内一阵晕眩,推开魏琰,抱着头侧躺了下来。
怎么回事,头好痛。
元雪棠不得不承认,自从那日她在浴桶中划破了他的眉锋,自此后每当魏琰这张面孔出现在自己身前,她总觉得莫名有股气息难上难下梗在心头,总觉得他这么一具躯体应当在自己掌中变一番模样。
多一道划痕,多一点印迹,都称心如意。
起初,她认为这是好奇,抑或是对他权力的渴慕,但此刻看来,这更像是她的病。
她心里生了病。
“非常之人当然要用些非常手段……放心,你死不了,这药只会让你在情绪激愤的时候镇静下来。”
魏琰渐渐远离她,侧身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像是要将她的反应一丝不落地看个明白,眼里除了期待,便是戏谑。
“真没想到,你最激动的时候竟不是杀我,而是像我方才那般触碰你?”
元雪棠刷地红了脸。
她闭上唇,舌尖轻动,果真发现自己口中氤氲着草木气息,干涩微苦,这绝对不是喉中反上来的酒味。
还好,是药效而已……
元雪棠刚松了口气,却又顿时喉咙一紧,被自己这般扭曲的心态吓得心慌。
这张俊俏却阴郁的皮囊总是能引得她思绪混乱,让她不仅分不清主次,甚至对自己本能的反应有了羞耻的感觉,总有种被看透的心慌。
魏琰走上前,一手撑在石床边,将话说得极明白:“看着我,记得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吗?三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日子一到我便放你出去,至于是活着出去还是躺着出去,我就无法保证了……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信誉却太低。”
元雪棠攥着拳,衣摆被揉起了皱——她还是无法立刻接受自己就此便要被他藏于此地不见天日的事实。
“啧,专心一点。”
魏琰撇撇嘴,伸手将她脖颈抬高,指尖即刻陷入了细嫩的皮肉。
他下手向来没有分寸,直到掌心被眼前人的血脉流动一下下敲响,魏琰这才缓过神来,指腹迅速上移,转而扼住了她的下巴。
太阳穴依旧昏昏涨涨地痛,元雪棠吞咽着口水,视线渐渐清明,抬头看着他。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眸光一亮,半身前倾,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
“我要你想通,为我卖命,至死不渝。”
魏琰算是清晰地认知到:请狐人本就是件共担风险的险事,早已没了退路,既不能让对方知道的太多,以免放虎归山;又不能让对方对自己一无所知,日子长了却总难免养虎为患。若无法控制,唯有牢牢地将她拴在自己身边是最好的打算。
元雪棠盯着他的脸,猛地转过头,将下巴自魏琰手中甩出,悠悠然站起了身。
他炽热的鼻息将将隐隐扑在她领口,石床之上,她甚至比他还要高些。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莫名问了句:
“你喜欢我?”
“我要驯服你。”
空室寂寂,头顶的小窗隐隐施舍下些许光线,光线明晃晃挡在二人中间,好像这才让人醒过来,外面是酷热的六月天。
铁栏外,魏琰走出三五步,又回过头。
“我会命人纪录下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不要想着逃出去,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
魏琰走出地窖,无数金黄色的光斑走过无花果叶缝隙洒在他下半张脸。他俯下头,沉沉靠在那棵树边,一手捂向心口。
吃了药的可不是自己……为什么心口跳得直让人犯晕。
他伸手轻抚下颌那道划痕,又一阵蜇痛浪潮似地漫过了半张脸。
看着指尖的殷红,他缄默不语,将轻轻抹在唇边,任凭腥咸的气息穿透在五感。
无花果硕大的叶片摇摇晃晃,落地极慢,一声无奈地轻笑后,他抬手接住了它。
可并非所有事都如同伸手接叶那般容易。
魏琰想不通,为何每次自己对她紧紧相逼之时,最后挂了彩的总会是自己,他不愿相信她留下的伤口让自己清醒,于是下次依旧会不知疲倦地再去招惹她。
“阿翁。”
李管家从远处树影中走来。
魏琰扔掉叶片边走边说,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找个信得过的人看住她……还有,下次别再拿白瓷碗了,经不起她摔的。”
李管家紧随其后,口中答应,却一直盯着地面,脸色在不解与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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