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忽然想起,几天前她来邓迟家取剃须刀的时候,她亲手把那些花挪到地面。这几天并没有人来过邓迟的家,那么会把这些花放在窗台上的人——只能是邓迟!
邓迟他在家里!
周璇已经浑身湿透,但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邓迟没有失踪,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周璇给邓妤发完消息后,敲响了邓迟的家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无人回应。但是周璇知道,邓迟就在里面。
周璇将额头抵在门上,身体在冷雨浸透下不断颤抖,她知道邓迟此刻就在门后。
她对着那扇沉默地铁门缓缓开口:“邓迟……”
周璇顿住,她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很多让邓迟开门的话,但是一时间竟是那么苍白无力。
死亡,就是如此让人无力,就像窗外飘进来的深秋冷雨,并不暴烈,但是那凉意丝丝缕缕透入骨髓,留下一生的潮湿。
死亡无声,被死亡击垮的人,也是如此苍白无声。
周璇最知道亲人离世的痛苦,九岁的她曾哭喊到虚脱,但是邓迟大概连哭都不会。多么安慰的话语此时都只能哽在周璇喉咙,铁门被她湿漉漉的头发打湿。
她只轻轻说了一句:“邓迟,我会陪着你,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我就在门口,哪儿也不去,如果你想,就出来让我抱抱你,好吗?”
说完,周璇靠着门,坐在地上。
这片小区是以前钢铁厂的家属楼,钢铁厂搬迁去了别处。又因为太破旧,很多租客不愿意租住在这里,基本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不愿搬走。
楼道的角落已经结了蜘蛛网,玻璃窗子也碎得七零八落,冷雨和朔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周璇听着雨声,蜷缩起身体,靠在门上。
她今天一下班就赶去了医院,她本来筹划着和邓迟去最喜欢的餐馆吃饭,所以,她还饿着肚子。方才太着急,才没有感觉,这会安静下来,周璇又冷又饿,恰又淋了秋雨,浑身止不住发抖。
没多久,周璇闭上了眼睛。黑暗里,她浑身发热,眼皮很沉,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去,但是怎么样都睁不开眼睛。她的嘴唇和喉咙都干涩到生疼,像吞入了一块粗糙的炭火,烧得她脑袋昏沉发晕,连维持坐姿都很困难。
周璇再也坚持不住,向一旁栽去。
门内一直没有回应的人在听到一声闷响后,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
颓丧的邓迟从黑暗里走出,好像一抹失去灵魂的孤魂野鬼,唯有那双眼满是血丝,在夜色里泛着红色。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周璇。
周璇在沉睡中感受到一抹令人贪恋的清凉,有人剥去了她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接着又用干净温暖的毛巾为她清理干净身体。在那个温暖的触觉抽离她的身体时,她将那只手紧紧攥住。
“邓迟……”周璇轻声呼唤着。
接着,她梦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撬开她紧闭的唇瓣,将一片苦涩的药粒推入她的口腔,接着一股温热的水灌进她的咽喉,逸出唇瓣的热水在两人紧贴的胸口间晕开、蔓延。
接着,那个高挑有力的身体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睡去,用温暖的体温紧紧包裹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直到她不再呻吟,安然入眠。
但第二天,周璇睁眼时,却还是在那间昏暗的楼道,身边没有任何人。她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但显然那是男人的外套。
邓迟不愿见她。
周璇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去邓迟家,在门口站上许久,每天她都带来一样礼物,有时候是一个小小的盆栽,有时候是一捧花,有时候是一袋甜品。
但是,连续数天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门口,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这天,周璇带来了一个有膝盖那么高的快递箱,快递箱上还摆放着一只小狗玩偶的挂坠,金黄色的绒毛,咧嘴吐着舌头,很是可爱。
周璇将额头紧紧贴在门上,轻声道:“我爸妈患病去世的时候,我只有九岁,我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当我看到爸爸妈妈的尸体时,我知道他们再也不能对我说话,再也不能张开手臂拥抱我。我害怕极了,哭了很久很久,甚至不愿意医院将我的父母火化,最后我哭到晕厥,护士姐姐才终于把我带离停尸房。”
“邓迟,死亡是我们不可阻止的事情。尽管我们已如一张浸过水的纸张,留下褶皱,再难展平,但是时间不会停止,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活着的人还得继续面对明天、后天、无尽的未来。”
“人生本就不会是一片坦途,那些褶皱会永远留在我们的生命里,但是这些褶皱也可以成为那些重要之人留给我们鼓舞和力量。求学时,我选择走入植物研究领域就是希望不会再有人像我的父母那样死去,我相信,如果我能挽救他人的生命,哪怕是一个人,是一天,那都是在延长我父母的生命。”
“邓迟,想想你的理想,你的科学事业。阿尔曼教授传授给你知识,是希望你有益于人类的事业,他在天堂也会希望你坚强地活下去,成为一盏照亮人类生态舱技术的明灯。你可以悲伤、可以留给自己时间去消化这些,但是,请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这样才是在延长逝者的生命。”
周璇说完了她全部的真心话,深深叹息一声,又向门内低声道:“邓迟,今天送给你一只小狗,如果你喜欢,可以叫它汉堡包。”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周璇在门外站了许久,天黑时才离去。
第二天,周璇照常来到邓迟家。门口的东西已经不在,邓迟正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只黄色小狗的玩偶。他身边还有一只机械狗,正乖巧地贴在主人身边。
那只机械狗听到有脚步靠近,先是警觉地站立起前肢,呲着牙齿冲楼梯这边看过来,等看清来人是周璇之后,忽然摇晃起身后的小尾巴,“汪汪”地叫起来,用圆圆的脑袋不断蹭着邓迟的腿。
蜷缩成一团的邓迟这时从臂弯里抬起头,仰起脖颈,看向几步外的周璇。
忽然,他的脸颊和眼眶都泛起安静的红色,睫毛轻轻颤抖,嘴角向下,瞳孔直直地望进周璇眼底。
一种乖顺、委屈、渴求的表情从他苍白的脸颊浮起,他什么都已经看不见,听不到,视线中只有周璇款步向他走来。
他轻抿的唇无辜地打颤,但是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周璇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
邓迟身上勉强维持的镇定、淡漠,瞬间破碎,他哽咽着呼唤出声:“阿璇……你可以抱抱我吗?”
“不要怕,邓迟,我还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开心难过、顺利坎坷你都可以告诉我。”周璇的手轻轻拍着邓迟的脊背,紧紧几天,他又清瘦了许多,形销骨立,单薄地几乎要在秋风里消散了。
“阿璇……老师他去世了……我不喜欢他们离开我的感觉,我害怕再次变成一个人……”邓迟的声音艰涩而痛苦。
“我知道。”周璇蹲下身,捧起邓迟的脸颊,“想哭的话就哭出来。”
邓迟的眼睛瞬间泛起水光:“这几天,我一直试图幻想一个老师出来,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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