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凌虚连忙上前阻拦道,“阿翁息怒,我敢担保,不是乳母所为!乳母待我恩重如山,看着我长大,未曾伤我分毫,怎么可能窃取宝物?”
“那就是萍儿了!”舒恪将凌厉的目光锁定在萍儿的脸上,肃穆地说。
“萍儿也不可能!我与萍儿情同手足,我俩一起长大,萍儿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马凌虚言辞恳切,“阿翁,你应该立即追查乳母言及的那名青年男子,贸然入府,究竟与何人私会?”
“分明是乳母使出的障眼法,目的是转移我的注意力!虚儿,此种小伎俩,为父见多了!虚儿,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人都是会变的,害你的**多都是身边人!”舒恪意有所指地说。
“我原本不怨如此想,阿翁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赋儿整日跟我在一起,晚上也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他是最有机会接近我的人!”马凌虚怯怯地说了出来。
舒恪怫然变色,虽然他也曾经怀疑过儿子,搜查过居室,那不过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现在,让外人说出,他不由得脸皮发烧。
知子莫如父,儿子什么人,舒恪最清楚。其实,一开始,舒恪怀疑的人便是儿子,只是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为啥?道理很简单,就在舒赋的恶**!
如果说舒恪作为舒家富一代,见证了舒家从困顿走向富足,心中还封存着那份艰苦创业时的雄心,对骄奢淫逸有一些自觉抵制的话,那么,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舒赋,天生就是一个不知怜惜缺乏敬畏的富二代。
小时候,舒恪梦想着通过对舒赋的严格管教,来改变他的商贾身份,幻想着他能通过科举取仕走上一条不同于自己的人生道路。谁曾想,洛阳之行,安全斩断了舒恪的所有幻想。
命运好似天定!舒赋摆脱了读书的桎梏,再次走上了父亲贩盐经商的道路。
天生的好逸恶劳,早就摧毁了他艰苦创业的意志,仅仅跟着父亲去了一趟楚州,他就对贩盐失去了兴趣,反而对路上的烟柳巷印象深刻。
前阵子,马凌虚和舒夫人、梅儿之间那刀光剑影的争斗,舒赋原本是作壁上观的,后来,双方争斗越来越激烈,舒夫人和梅儿占据绝对优势,舒夫人怕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特地遣送他独自到楚州贩盐,舒赋爽快地答应了。
终于离开舒府,再也不用看到马凌虚那张冰冷的臭脸,走出浣纱坊,缺少父亲的束缚,完全就是放飞自我的姿态,舒赋一头扎进万香楼,整日流连于罗莹的温柔乡,怎叫一个爽字了得。
即便回到扬州,也是找舅舅贾荼玩。
说到贾荼,不得不说一嘴。
贾芪一共就贾荼和贾菪两个孩子,贾荼是儿子,排行老二,贾菪是女儿,排行老大。贾菪从小就沉稳持重,不但江南女子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富于心计能说会算,绝对是个贤内助,唯一的不足就是心气高不服输看谁都不如自己。
贾菪深得贾芪的喜欢,待字闺中,就经常帮助父亲经营药房生意。等到嫁人,自然是十里扬州的抢手货,许多大商巨贾前来提亲,把贾家的门槛都快要踢破了。
那么,贾菪为何最终选择了舒恪哩?这里还有一段颇为浪漫的故事。
开元十三年,深秋,楚州涟水县海边。
北风呼啸,浊浪滔天,一望无垠的海滩上,淤泥深可没膝,一群身裹破旧麻布兽皮的盐户,依旧在撼海堰外生火煮盐。
也许是生计所迫,也许是为了那寒风中的点点灯火御寒。
火苗越烧越旺,昼夜不息,永不断绝。
铁锅内,海水咕嘟嘟地冒着气泡,氤氲升腾的水汽,遇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凝结成乳白色的雾,将整个海滩变成了云烟飘飘的仙宫。
可是,褴褛的人群出卖了这一切美好,告诉世人,这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而是饥寒交迫的人间炼狱,他们也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风景。
随着水汽的升腾,锅中的水越来越少。有人肩挑手抬,灌入新海水,继续烧煮。如此反复十几次,锅中的海水越发粘稠,底部乳白色的海盐越来越多,这就需要用瓢把它舀出来,拿到撼海堰内的平地上进行晾晒,去除里面仅存的水分,可得到上交官府的粗盐。
舒恪的祖上就是涟水县一个普普通通的盐户,世代以煮海制盐为生。
到了舒恪这一代,他看到如此繁重的劳动,依旧得不到丰衣足食,不想继续延续祖辈的困苦生活,想通过贩卖私盐来谋生。
这当然是朝廷严厉打击的对象。
舒恪最初贩卖私盐,也是跟着村里那些胆大的人,一起将自己家生产的粗盐,一部分上交官府,换取米粮用以果腹,另一部分偷偷地藏起来,拿到楚州城去卖。
时间久了,舒恪发现这些收购私盐的商贩的活动轨迹,就尝试着不经他人之手,直接把盐卖到扬州城,以此来赚取更多的价钱。
这个发现,让舒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积蓄逐渐丰厚起来。胆大的舒恪竟然完全脱离盐户生活,专门从事私盐贩卖。
因为赚取的钱财越来越多,日子越来越红火,自然也就遭到了邻居的嫉恨,有人偷偷地将舒恪贩卖私盐的事情报告给了官府。
官府多次到舒家来搜捕,没有逮到舒恪,一怒之下就把他的父母抓到涟水县府监狱关押起来。舒恪吓得不敢回家,整天东躲西藏的,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归的孤魂野鬼。
为了生计,他铤而走险,彻底走上了贩卖私盐的道路,并凭借自己的财富,在私盐交易最为猖獗的扬州罗城郊外一个小山村置下田产购置宅院。
这条路注定是一条充满坎坷的道路,尽管舒恪很小心,隐藏很深,依然被官府知晓了,一路追杀。
舒恪虽然逃过一劫,但是他的宅院却被官兵付之一炬,里面所有值钱的家具什物也全都化为灰烬。
舒恪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身心俱疲地躲进蜀冈西边的一条山沟里,躲藏了两天两夜,始终不敢露头。最后被观音山的一名道士发现,背回道观,险些丧命。
道士治好了他的伤,留他在观里休养月余。
长期留在观里显然不合适,一来他不是出家人,二来他来路不明,道观也怕受连累,在带他到城里售卖药材的时候,将他介绍给贾芪。
贾芪当时也仅仅是一个初来扬州谋生的小郎中,医术高明颇能吸引病人,但店中人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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