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在木桌边缘,发出一声“嘭”的一声闷响。
周围几桌客人都被这动静惊动,纷纷看过来。
可她太紧张了,竟然感觉不到疼,眼神慌乱:“那什么哥,我吃饱了先走了。”
身后温言蹊似乎叫了她一声,但她脚步没停,一路落荒而逃回酒店。
躺在酒店床上,她的心跳还是快得吓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温言蹊相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像他解释今天的行为。
可明天总要见面的。
江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却意外发现身体比想象中更疲惫。
她心里装了一肚子事,竟然还是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还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温万华不在,没人叫她,一觉醒来,已经十点半。
酒店厚重的遮光窗帘将外界隔绝得严严实实,任外面烈日如何炙烤,房间里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昏暗。
中央空调恰到好处的恒温冷风,轻轻拂过肌肤。
江枝舒展四肢,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才是她梦想中的假期啊!
或许是这方昏暗静谧的氛围太令人放松,看到手机里温言蹊发来的消息,江枝都没有像昨天那样不安。
温言蹊问她:今天还去山城步道吗?
山城步道是昨天温万华安排的行程,江枝翻了个身,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你自己去吧,我想在酒店躺着。
温言蹊说:好,我也是。
江枝没回他,指尖一划切换到外卖软件,给自己点午饭。
是的,她已经懒到连饭都不想出去吃的地步。
一整个白天她只有下午出了趟门,为了买一杯县城没有的网红奶茶
主要这家奶茶要现场核销,不能外卖,她是真的能在床上躺一天。
她在酒店的电视里找到高中风靡一时的纪录片,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
躺着看累了就趴着看,趴累了又坐起来看,从头到脚趾头都散发着惬意的气息。
再收到温言蹊的消息是下午六点,叫她出去吃晚饭。
江枝看了一眼窗外,晚风吹拂树梢,路灯一盏盏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晕开温柔的光圈。
这样的景色,让她想要身临其境。
她换好衣服,在大厅等温言蹊。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涌出一群游客。
江枝的目光轻而易举锁定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
温言蹊在人群中很好人,一群人里,最高的那个一定是他。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衣黑裤,和平时一样随意干净。
但却有哪里不一样。
江枝怔了怔,意识到不一样的不是温言蹊。
而是,她第一次在酒店这样的环境见到温言蹊。
他们平时都是在家里见到,看到的都是对方随便套件衣服的样子。
夏天温言蹊不爱穿睡衣,都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领口松松垮垮的。
而他肩膀平直宽阔,稍微穿件衣服,仗着他身形优越,都能把人精致。
经过大堂的落地镜,江枝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也是一身黑。
遮住屁股的oversize的黑T恤,搭配黑色百褶短裙,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
这样的他们,走在一起。
像是在约会。
温言蹊拿出手机问:“想吃火锅吗?”
江枝没有拒绝的道理:“好。”
他们订的酒店位置地处热门旅游区,整条街上火锅店鳞次栉比,平均每三米就有一家火锅店。
温言蹊选了家评分最高的,导航显示800米,结果出了酒店拐进下沉广场,五分钟就走到了。
渝市不愧是作为火锅大省,连火锅店门口的空气都飘着牛油的醇香。
江枝刚坐下,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温言蹊闻声抬头,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的音色很低,江枝感觉到桌子都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震动。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样面对面吃饭了。
江枝本以为自己会紧张,但似乎是没有家人在身边,她的那些不安和紧张,竟然消失了。
就像暂时脱离监视的囚徒,终于能喘口气,随心所欲。
她大胆地看着点菜的温言蹊,他垂眸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鼻梁的弧度比记忆中更挺拔。
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温柔。
火锅端上来,在桌子中间翻滚,咕噜咕噜冒着奶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轮廓。
江枝没点菜,但上菜的时候桌上有她平时必点的三样:火锅粉,毛肚和虾滑。
作为旅游城市,渝市的火锅融合了各地风味,却依然保留着最地道的麻辣灵魂。
鲜香的食材在舌尖炸开的那一刻,江枝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从火锅店出来,夜风裹挟着城市的烟火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从颈侧轻柔拂过。
温言蹊侧头问:“直接回酒店,还是散散步?”
“散散步吧。”江枝拍了拍吃圆了的肚子,“吃太多了。”
温言蹊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好。”
他们对这座城市都不熟悉,温言蹊负责找路,拿手机查导航。
江枝负责当跟班,在他找路的时候,闭上眼深深吸气。
渝市的夜晚,空气中浮动着行道树特有的草木清香,混合着远处飘来的火锅香气,还有一点淡淡的甜味。
等温言蹊确认了路线,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少女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微微仰着脸,沉醉地闭着眼,任由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
暖黄色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宁静又美好。
两人沿着导航的指向往洪崖洞方向走,沿途的小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江枝被手工酸奶摊吸引,跑过去问了价又蹦回来,凑近温言蹊耳边小声抱怨:“棠里才卖两块的酸奶,这里居然要八块!太黑心了!”
温言蹊眼睛仍盯着导航,语气纵容:“景区都这样,想喝就买吧,又不是经常这么花钱,偶尔奢侈一下没关系。”
“才不要当冤大头!”江枝撇嘴。
温言蹊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眼里噙着笑:"好的,冤小头。"
“你才冤小头!”江枝瞬间炸毛,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要打他。
温言蹊挡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腕:“好好好,我错了。”
江枝呲牙,指着旁边的便利店:“错了就去给我买雪糕!”
哦,原来是想吃雪糕了。
温言蹊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根雪糕,他把雪糕递给她:“给,黑芋头的。”
江枝喜滋滋地打开雪糕外包装,满足地咬下一大口脆甜的巧克力外皮。
在江枝很小的时候,雪糕届曾有过一次全方面的升级。
普通的冰棍,纷纷升级成奶油雪糕。
那时候她每次路过冰柜,都要眼巴巴地看上好一会儿。
但是太贵了,江芸舍不得给她,她会从冰柜前把她拽开:“吃什么吃,就你馋!”
后来有一次,某个炎热的午后,送货员不小心摔破了一袋脆皮香芋雪糕。
那人随手递给她一支:"反正也卖不出去了,小孩儿你吃吧。"
那时候她还说不清这种雪糕叫什么,跟别人描述的时候,只会说,外面有层黑的,里面是芋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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