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葬礼结束的消息被余仲扬放了出去,网络上霎时炸开了锅。
余仲扬的公开账号里,头像背景清一色换成纯黑,粉丝们则自发换成纯白,官方应援会的网站页面更是一片灰暗。
网络葬礼浩浩荡荡,和余仲扬有过接触的娱乐圈人士全部发文告别,悼念者无数。
单看热闹程度,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经纪人而是一个巨星,也算圆了齐闻的明星梦。
余知念捧着脸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热闹,嘴里哼着小调,加入到推波助澜的行列中去,甚至因为几则文笔出众的悼词,一天之内涨了上万粉丝。
余仲扬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伤早就痊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刻意在身上割开的伤口痊愈速度越来越慢。
也就是说——
剧情点在靠近了。
比起原本演唱会本该出现的时间,这一次竟然早了将近一个月。
她的设想是对的。
发烧的那天她在大脑混沌中忽地灵光一闪,好似刹那间醍醐灌顶,而今天,一切印证成功。
“剧情点是一定会发生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去催化下一个剧情点的到来呢?”
余知念弯起眉眼。
“干脆让下一个剧情点,快些来啊。”
现在看来推进的很顺利啊!
真是的,余仲扬这个懒家伙,还得踹一脚才知道动!
说曹操曹操到,从来不踏足余知念房间区域的余仲扬破天荒地敲响余知念的房门。
余仲扬最近一直在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筹备活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这些天他翻箱倒柜在找能反击余知念的东西。
那是他的底牌,一个因为破坏力大,并出自于“怜悯”而被放弃的底牌。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对于一个根本毫无底线的人渣,余仲扬保留地那点怜悯早就灰飞烟灭,烧得只剩下遗恨——自己怎么不一开始就按死对方呢?
不等对方的回答径直推开门,余仲扬被屋内的装修讶了一息。
怎么冷清得像是客房一样?
但他很快回过神,将纸质合同、U盘还有一只录音笔丢在地毯上。
窗前,余知念转过身,背后电脑屏灭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余知念的任何细节,余仲扬也不在乎,他指着那些东西,却说着题外话。
“你知道为什么优势方会喜欢将一切和盘托出,再让失败者面对失败吗?”
他问着,却不需要余知念的回答。
“因为这样能够彻底地摧毁对方的斗志,让失败者再也没有反击的勇气,认了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余仲扬勾起唇角,晦暗的光线遮去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只是几句话,只是一些真相,就能把人击垮。”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
“真奇妙,道貌岸然的人总说着追求真实,但真的把真相摆在面前却又避如蛇蝎。”
余知念歪歪脑袋,夜枭似的张着浑圆的眼珠,她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闯进自己房间发表这样的演讲。
他继续道:“我没有你那种下流的恶趣味,喜欢欣赏别人直面毁灭性打击时的表情,即便是对你这样的畜生。”
啊,被骂了。
余知念嘴角上扬:“哦?”
“U盘和录音你自己欣赏,先看看这份合同,瞧瞧我给你的回礼。”
余知念离开电脑,下座乖顺地捡起合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然后放下。
她再次抬头:“你想说什么?”
余仲扬被自己期待已久的下一个场景所诱惑,此时还未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六年前。”
如他所愿,听到这句话的余知念身形滞了一瞬。
余知念只是想着,原来自己当年失血昏迷前看到的身影,竟然不是经由海报引起的幻觉?
“你在和一群混混打架,真搞笑,”他竟然用搞笑来形容那件事,“野狗一样和一群人在抢东西,手拿着一把刀,眼睛真的和疯狗一模一样。”
抢东西?原来对方是这么觉得的?
余知念嘴角扬起嗤笑。
“我看到你捅了人。”
余仲扬说。
“你为了那个钱包,居然会捅人。”
他将自己的结论说出来。
“我当时就在想,这种东西,怎么会是我的亲生妹妹?”
余仲扬扬起下巴。
“我的妹妹应该乖巧甜美,应该善良温柔,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你的模样完全是没有被社会化过的野狗,这种人绝对不能成为我的家人。”
原来,是这时候就下的结论啊。
余知念早就不在乎的一个死结竟在此情此景下解开,真是命运无常。
她缓缓地眨眼,像是在悼念曾经的自己。
“于是我开始更细致地调查你,我找人跟踪你。
“不出所料,你的事迹全部证实了我的看法。
“野狗至少也得驯好了才能当看门狗,驯不好的就该被隔离开。
“我得把你隔离开才能保护我的家。”
说到这里,他死死盯着余知念,想要从她的神情里汲取更多的快意。
“我先找上了你的孤儿院,但是很巧,除了我还有一拨人,都不用调查,那群人明目张胆自己是黎家的人。
“我又明白了,你好友的家里人都会这么对待你,可见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有人对萌芽院出手了,我就不需要做什么了,我只是在观察。
“然后我发现,你的危险性一直在,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非常无聊,非常——无能。
“接下来,很巧,我在大学认识了庄玉。
“不,不能说是巧合,她上春英这件事有我的功劳,她的成绩也没那么好,我砸了钱降低了分数线,她果不其然在一堆次品学校里选了更好的春英。
“然后就很简单了,我上大学后就加入她在的社团,不需要直接和她接触,我设下一个圈套。
“我告诉他们国外几所名校有和春英联合培养的项目,和留学差不多,但费用更低,读完双学位,从大一到博士生都可以申请。
“她非常轻易地上钩了。
“天晓得怎么会有那么容易上钩的人?我只是说几句话,放出几个小小的名额,甚至没有把其他的东西拿出来,她的欲望就开始燃烧。
“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激烈……
“可能这就是春英的力量?和我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短暂的幸运下,会昏了头觉得和我们是同类。
“于是没多久,她果然向庄颂和提出了留学的意向。”
余仲扬似是陷入回忆。
“庄颂和反对了,庄玉是她的女儿,但萌芽院是她另一个孩子,费用已经不多,但对庄颂和来说依旧高昂。
“我干脆把留学需要的费用再压缩,奖学金、助学补助以及学分兑换,压缩到正好让庄颂和必须二选一的程度。
“选择开始了,天平两端,一边是自己放不下的萌芽院,一边是自己老来独女,生命的延续和最爱。
“无所谓最后选了哪一种,只要这样,就足够让庄颂和陷入焦头烂额了。”
焦头烂额,当然焦头烂额,对庄玉来说那是触手可及的一只苹果,是通往璀璨人生的钥匙,是天赐的机遇——人的一生能遇到几次机遇?
尤其是对她一个普通人而言。
哪怕是个明晃晃的陷阱,二十岁的庄玉也得先咬一口。
“我也放弃了继续盯着你,直到三年前,庄颂和找上门。”
余知念的手指颤动了一瞬,余仲扬没有发现。
“本来她根本不会见到任何人,奈何那天是菁菁的生日,她居然真的坐着出租车到景恒一号的门口,还好被我碰上了,不然生日会就糟透了。
“我和她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
余知念的手攥成拳藏在背后,指甲扎进掌心,疼痛压着她翻涌的苦涩。
“绝对友好,我只是摆明一些事实,比如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不需要另一个,你回来不会好过。
“不如干脆签下这个合同,我能保证孤儿院所有人的学费,包括你,还有庄玉留学的所有事宜。”
“然后,庄颂和签下了这个协议。”
他看向她,看到余知念嘴巴微张,像是要反驳。
“你不会想说庄颂和是在为你好吧?”
难道不是吗?余知念心想,难道不是吗?
她来到余家之后,哪一件事不是印证了庄颂和的选择没有错?
这金碧辉煌的余家,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处逃不脱的魔窟。
可他偏要将她的自欺欺人撕开——
“如果是为你好,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而是选择瞒着你擅作主张?你是无法做决定的婴儿吗?你那时十五岁了。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他高高在上地怜悯道。
“可怜虫,没人在乎你。”
余知念啊,庄颂和在你和亲生女儿的天平上,你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余仲扬兴奋地等待余知念的爆发,歇斯底里也好,嚎啕大哭也好,恨得要和自己动手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等到。
余知念无动于衷。
少女仿佛无聊透了,那微张的嘴巴化作一个浅浅的哈欠,然后上下打量他,莫名地露出不忍的神色。
这让他一连串的示威和讽刺像极了虚假的演绎,好像他编排了一出独角戏交给对方评价,而打分的人差点要睡过去。
没有引起对手反应的嘲讽是无效的,失控感再次爬上自己的后脑,让他在灵堂里背后生出那片湿凉顽疾般回归。
“你……”
“我?”余知念重复了一遍,还点了点头,“余仲扬,你说的我都听清楚了。”
不,不该是这样,这不对劲!她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从纵火案开始的!
明明会因为惨剧而应该更珍惜萌芽院的余知念竟然对庄玉的下跪熟视无睹!
明明会因为梁酒被拘留而焦躁难安的余知念居然真的让梁酒在拘留所呆到现在!
明明最能刺激到她的关于庄颂和对她的抛弃,她却是像在听笑话一样听他讲完,甚至还说——
“所以呢?”
余知念仰起脸微笑。
“从来没有被坚定选择过的小孩,怎么会因为自己早就知道的真相受伤?最多只会感慨一下,啊,果然如此。”
她歪着头,疑惑地反问。
“这一点,你不是知道吗?”
就像父母从来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你,就像余伯晏从未坚定地只选择你,于是一个齐闻就让你亢奋不已。
余仲扬总觉得余知念这句话暗藏着什么锋利的东西,但他迟钝的心此刻只是被刺痛了一下,心思全在另一件事上。
底牌已经出尽,可根本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余仲扬面色难看。
少女又点了点头,仿佛真的是一个看他出丑的观众,甚至平静地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你还有什么手段呢?
余仲扬竟然一瞬间卡壳。
他嘴巴微张,发现无话可说,而后又拧住眉头,神色逐渐焦躁。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正如他告诉余知念自己会因为背后的家人而无法被打败一样,余知念也在这里,她同样在余家的保护壳下,无法被他彻底打垮。
尤其是,当余知念真的斩断除了余家之外的一切。
即便再不想承认,这位他不承认的妹妹确实成为了余家的一员,此刻,他想要伤害对方,只有先将这个“家”剖开。
可这是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事,他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证“家”的完整与和平。
攻守易势,余仲扬面色阴沉,他最多只能放几句狠话,除非再次找到余知念的软肋。
他凝视余知念,少女仰着脸有恃无恐,余仲扬甚至能想到如果他放狠话对方会怎么嘲笑他。
大明星深呼吸,最终扭头离去。
在走廊,他遇到了端着一盘葡萄的余季清,看样子对方是要去找余知念的。
“别给她送。”他拦住自己的弟弟,“成天跟伺候公主一样,你丢不丢人?”
余季清却问:“那给谁?”
“你已经多久没有理过菁菁了?你是她三哥,你……”
“我为什么要理她?我的亲妹妹是知念。”
“余季清你是不是疯了?”
余仲扬本就烦躁,听了余季清的回答后说话直白又难听。
“余知念杀人了,你不明白吗?她杀过人,她早就不是一个人类了!”
余季清疑惑极了,这疑惑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嘲讽:“可在你知道这件事之前,不是也不把她当人类吗?”
向来被视为笨蛋蠢货的少年此刻有着不符合以往的尖锐,好像在失去梦想之后很快看清了什么。
“二哥,你从一开始就用偏见来看待知念,于是她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只不过是加深你偏见的证据。”
余季清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那盘黑紫的葡萄,饱满的葡萄垂坠在枝杈末端上,一颗又一颗累积在一起,蜷攒在一起,如同命运分叉后在结局结出最后的果实。
“我一直想问你,你之前说你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所谓正义,可你为什么要散布余知念是私生女的谣言,并且在家里暗示我,余知念会试图抢走余菁菁的一切?”
少年再次抬起头,和余知念相似的眼睛里带着漠然和审视,眼瞳中倒映着他略显惊慌的神色。
余仲扬下意识抢白:“因为对待非人的怪物就该用不常规的手段!”
可余季清却无视他的回答,反而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提问了。
“你也觉得,余菁菁现在得到的东西,本来该属于知念吗?”
他又进一步地问。
“二哥,你在害怕什么?”
“我能怕什么!”余仲扬色厉内荏,“少把你和我比较!”
说完,他逃也似地下了楼。
余季清在走廊上独自站了一会儿,他像个中途卡顿住的NPC,终于找回自己的主线目的。
门敞开着,余仲扬离开时就没关门,余知念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出神地盯着屏幕。
敲门声轻轻,余季清在地上放下葡萄,艰涩地说:“知念,你救的那只小猫死了。”
余知念的背影像是卡住的电影画面,敲着鼠标的手都停住了。
许久,她淡淡地说:“哦。”
“知念,你好几天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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