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的灵堂,惨兮兮一片白。
白得窒息、沉闷。
灵堂内气息清冷,透出刺骨阴冷的寒,唯有淡淡菊花香飘来些生气。
偶尔,哀恸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林漾穿一身素白,静静跪在灵堂一侧,茫然看着殡仪馆里来来往往的人。
那些模糊的人脸,各种嘈杂的声音,直接将她和那些隔离成两个世界,他们在里面,她在外面。
有亲戚红着眼睛走上前,拍拍她肩膀告诉林漾,“你爸爸走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照顾妈妈了。”
“好孩子要坚强,好好读大学,找份好工作,到时候把你妈妈接过去。”
“你妈妈精神崩溃,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得学着你爸爸的样子,照顾你妈妈。”
林漾木然点头,亲戚沉重的叮嘱声,像无形枷锁架过来。
也不管有没有听清楚,也不管对方要求合不合理。
得知林父意外去世的消息,张莱悦精神崩溃,哭得脱力。
仪式进行到一半,她身体支撑不住,软软晕倒在地。
见状,周围守灵的亲戚们,手忙脚乱托起张莱悦,现场也随之陷入混乱。
亲戚中有人掏出手机,欲拨通120电话,面色苍白的张莱悦缓缓睁眼醒来,灵堂一侧的林漾没动,挺直脊背跪在林父身边,守着他,好似没听见张莱悦那边的动静。
林漾却突然想起,离高考出成绩没几天了,林父说等分数出来,他会和自己一起填志愿。
前几天,她早和林父打电话讨论过,电话里,林父笑呵呵对女儿说,“放心,爸爸相信你,咱们不着急,爸爸陪你一起填志愿。”
林漾有心仪大学,林父也知道,只是京大分数线很高,作为小提琴手的林漾,在等分数过程中,心里难免会七上八下,对自己有所怀疑。
这时,林父在家里,一定会拍拍林漾发顶,笑眯眯安慰她,说女儿你肯定没问题,爸爸相信你。
所以,那个鲜活生命力的男人,会笑眯眯的男人,才是她的爸爸。
眼下,林父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没醒来而已。
她要等爸爸醒来,要林父陪她查分数、填志愿。
这些人爱说什么就说,她只相信爸爸会醒来。
林漾紧绷着小脸,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些人,别人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哀乐呜咽,人群里时不时传来抽泣声,可林漾没流一滴泪。
仪式结束,亲朋好友渐渐散去,一回家,晕倒后的张莱悦趿着拖鞋,下床,一步一步拖着步子,走到林漾跟前。
张莱悦眼睛通红,肿得像核桃,看向林漾的眼神,似幽怨蚕丝,一寸一寸搅着她,锁着她,困着她。
怨恨明显。
“林漾,”张莱悦哭泣太久,声音发哑,像磨砂纸擦过的石头,粗糙,坚硬。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那是你爸爸,你亲生爸爸他走了,他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枉费他平常那么爱你宠你,你就是个白眼狼。”
说完还不解恨,张莱悦冰冷的手,死死揪住她胳膊,做过美甲的长手指,差点嵌进林漾的皮肉里。
张莱悦怎么能不恨。
她和林父做夫妻多年,林父对她方方面面都好到极致。
张莱悦在生林漾前也上过几年班,后来怀孕太辛苦,林父舍不得,便让张莱悦辞职,他养她。
是真心来养,养一辈子的那种。
林父以最高规格对张莱悦好,她怎么开心任随她。
张莱悦不想做饭,林父带她去餐厅,晚上林父加班,张莱悦照顾林漾力不从心,林父直接请了月嫂来帮她。
他赚得工资不太多,但心甘情愿全花在老婆和女儿身上。
林父生前逢人必炫耀,他人生的幸福和两位女生息息相关,一位是亲爱的老婆,一位可爱的女儿。
此刻,一想到林父过往对自己的好,张莱悦神色愈发悲伤。
她不会再有像林父那样对她超级好的老公,而林漾再也没有爸爸。
林漾反应冷然,像一木头似的杵着。张莱悦动手推搡她,林漾没反抗,只木脸垂眸盯着地面。
一看她这副模样,张莱悦心里更生气,她讨厌林漾的冷酷无情,相比起张莱悦的难过痛哭,林漾是木头人,没心肝。
那些亲戚也在张莱悦面前嚼舌根,说林父生前最宝贝林漾了,你家漾漾怎么没反应。
林父死了,唯一的女儿哭都不哭,哪里有这种说法。
他们眼里,只有像张莱悦那样差点哭到不省人事,才是真正的难过难受。
张莱悦心里也积压着莫大的恐慌,她没独立生活过,很久很久没在上班,这个家以后怎么熬下去?
谁来撑?
这个一向被林父照顾得精致体面的中年女人,衣服皱巴巴套身上,头发凌乱,嘴巴发白发苦,还算年轻的脸,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我没有家了,我的日子不好过,林漾以后你的日子,就能好过?”张莱悦指着林漾的鼻子,咒骂她。
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要养,林漾马上要读大学,林父也没多少存款,往后,张莱悦还能靠谁?靠谁?
之前好端端一个人,走时只有一个小小骨灰盒,就成阴阳两隔。
张莱悦一想起,眼泪又停不住往下淌。
人站在原地,林漾任张莱悦推搡,任她指着鼻子骂,垂眸,倔强抿紧嘴唇,还是一言不发。
妈妈好吵,爸爸只是睡了,等妈妈哭完,她要去房间喊爸爸起床。
后天凌晨出高考成绩,她得把准考证告诉爸爸,好让爸爸到时候查分数。
她不敢看。
她会乖乖等爸爸告诉她。
倏地,画面跳转,灵堂刺目的白渐渐模糊,家里张莱悦哀恸苍白的脸也渐渐迷糊,然后,另一张脸,毫无预兆出现在林漾面前。
是傅淮之。
男人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衣,站在一片绿草茵茵的光影中,光影模糊,男人的脸却清晰可见。
突然,光线收缩,傅淮之身影越变越暗,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直至他只剩一个黑点。
“傅淮之,你别走……”林漾大脑空白一片,着急忙慌伸出手,想抓住那一抹黑,那一点黑。
那不是黑色。
她知道,那是傅淮之。
“傅淮之……”林漾朝那个黑点奔去,“傅淮之……”
要快点,再快点,决不能让傅淮之像爸爸那样突然消失。
“傅淮之……”林漾用尽力气,大喊。
就这一声喊叫,让林漾猛地从梦里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林漾额头布满豆大冷汗,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大口喘气。
刚刚她梦见了林父,还有傅淮之。
偏头看去,窗帘处灰蒙蒙一片,看不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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