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彻戴上口罩,欧佳怡和冬瓜的恐惧大大减弱,当天便住到主宅了。
并不是单独的房间,而是林昭所住的套房中原先用来当书房的那间。许彻不喜欢床,里面的单人沙发正适合他,更不用说到处都是林昭的气味,对许彻而言,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许彻住进来的当夜,林昭做了一个梦。
说是梦,不准确,应该说是回忆的重现——
现实在下雨。
梦里也在下。
是暑假,18岁的暑假,林昭毕业了,顾锦程回国,两家人约在一起吃饭,顾锦程表现得无可指摘,她则懒得表现,王玉玲不时暗示林昭要热情,林昭实在是热情不起来,那么能装的一个人硬是装都装不了一点。
别人的成年是独立的开端。
她的成年却好像是囚禁的伊始。
他们有说有笑,十分和睦,她吃完碗里最后一口菜,说想回家。
顾锦程起来打圆场,提出送她。
林昭为脱身应了。
路上,她跟顾锦程摊牌,不想认两家的安排,她猜测顾锦程那么爱玩,应当和她不谋而合,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叛逆,经常在朋友圈搞什么行为艺术,结果却是个再听话不过的儿子。
“我不会常待国外,你要是不乐意,我甚至可以现在就留下。”
“不必……”
林昭斟酌措辞,顾锦程抢先说他不会干涉林昭的私生活,这个年纪,大家都爱玩,她玩她的,只要别玩出人命都好说。
林昭反问他已经玩出人命了吗。
顾锦程笑笑,并不搭话。
林昭说道:“话摆在这,你别不当回事。”
“……谁啊?”顾锦程问道:“好大的本事,能让我们林大小姐收心。”
林昭说会跟父母摊牌。
顾锦程说她天真,他们享受的一切全都来自父母,现在不听话,以后也总要听话,再说婚姻不过是一种财产制度,忠诚不是必要条件。
“你说的我难道不知道吗?”
林昭盯住后视镜里顾锦程的眼睛。
顾锦程也透过后视镜在看她,“我不认为你有能力摆脱。”
“我不需要你认为。”
这家伙总觉得全世界就他最聪明,聪明什么?自作聪明吗?
她心中已然有计划,只等许彻答应。
两个人才能叫私奔,一个人那叫离家出走。
郁闷的一天。
林昭早早睡觉,次日听到噩耗,许彻爸爸许义在运送公司重要文件的途中遭遇车祸,当场死亡。老爸凌晨带人赶过去,同去的还有原本在参加集训的许彻。
等林昭赶到,尸体已送至当地殡仪馆火化。
据说汽车爆炸了,许义的死状很惨。
葬礼现场有许多从未见过的人。
他们在看林昭。
林昭也在看他们。
蒙着黑纱的老妇人还主动过来跟她聊了两句,林昭无心应付。
许彻一身黑衣捧着照片站在灵堂,身边一个能依靠的人也没有,他妈妈很早就走了,亲戚们因为一些原因早已断绝来往。
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想要进去上香,林世恒拦着不给,许彻也没让她进来,他看了她一阵收回目光,后来不管林昭怎么叫唤,都不曾看过来。
雨好大。
淋得世界沙沙作响。
一些穿防护服的人进去,等他们离开,林昭才允许进去,她跑到许彻跟前,喉咙干涸,嘴唇干裂,不知道说什么安慰。
反倒是许彻安慰她:“我还好,你别哭。”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许彻一滴泪没流,没有亲属关系的林昭却在掉眼泪,林昭都搞不懂身体越位的反应,只是想到许叔叔数年如一日接送她的身影,胸口便涌起强烈的酸涩。
生命的告别怎会如此突然?
与许义共事的几人也在抹眼泪,显得林昭没那么突兀,只是显得许彻很突兀。
林世恒环住许彻的肩膀,说林家以后就是他的家,会把他当儿子。
许彻没有表情。
他从始至终像个局外人。
人们的动情,显得他格外冷血,可是林昭明白,许彻绝不是那样的人。
骨灰带回明市安葬。
下葬当天林昭也跟去了,还是雨,数不尽的雨,那个夏天一直是闷热潮湿的,陵园台阶上绣球花大朵大朵开得热烈,每个人都穿着黑衣,撑着黑伞。
埋葬结束后。
众人渐次离去。
许彻还站着,爸妈让林昭陪陪他,老妈说许彻太可怜了,小的时候没了妈,还没成人爸爸也走了。老爸说生死之事,除了看淡,别无他法。
不用他们吩咐,林昭也会留下。
她怎么能放许彻一个人留在雨中,留在这万千坟茔墓冢之处?
他会害怕的。
两人各撑一把伞,谁也不说话。
天暗下来。
天际黑得厉害,恐怕还有更大的雨在后头。
陵园的管理员好心来叫两人回去,绿化带里的灯亮起,林昭转头,隔着断续的雨幕看到泪爬满许彻的脸颊。
亮晶晶的,一片又一片。
“阿彻……”
林昭唤道。
许彻嗯了一声,声音清爽但微弱,没有丝毫哭音。
林昭伸手抱住他。
伞掉在地上。
他的身体冷得厉害,像尸体,也许不久之后也会像许叔叔一样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林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她松开手,抹去许彻脸上冷掉的泪,声音透着乞求,“阿彻,能看到我吗?你看看我好不好?”
不要去那边。
失散的预感如此强烈。
好像从许叔叔下葬那日开始,林昭便预感到许彻会早早离开,以至于病毒爆发,他被坍塌的墙体压住,林昭第一时间的感受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看吧,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是注定的。
这是命……
抱着这种奇怪的想法,林昭清醒地抛弃,决绝地逃离,仿佛选择离开的不是许彻,而是她林昭。
可惜,她不如自己想的强大。
逃跑之后的二十年,没有一夜,她真正逃离。
梦境总是无情地回到学校的图书馆。
她一次次转身离开。
他一次次独自留下。
她一次次回去。
他一次都不在。
……
就好像18岁夏天的雨循环往复地下,从来不曾停过。
从前世下到今生。
从今生淹没来世。
也许她要做的,不是停住这场无休无止的雨,而是离开这场雨。
许彻已经死了。
老爸说得对。
生死之事,除了看淡,别无他法。
你不能把死去的人带回来,林昭,他不是他,他是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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