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紧张而热闹的军事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到了后半场，气氛是相当的热烈！
从四月刘武周南下开始，被雪藏大半年，长春宫的秦王党们从春盼到夏又挨到秋，眼看要入冬了。
结果等来的却是功臣**，辛苦血战来的地盘拱手让人的惨淡局面，搁谁小心脏都受不了啊。
帐内烛火熊熊，映得每个人脸庞通红，自由讨论的场面炸了锅。
武将们三五成群，个个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地猛拍案几，茶碗叮当作响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被程咬金几句话激得炸毛，李道玄叉着腰往案几上一站，猛拍胸脯要砍了刘武周的脑袋。
“这可是您的首战，真敢上？”程咬金一笑。
“废话！杀不了刘武周，我是你孙子！”
“对！对！宰了那狗贼，给他扒皮点天灯！”众人高声附和。
“哼！裴寂早他娘该滚蛋！”段志玄咬牙。
大帐中间，一堆谋士把李世民团团围住，呜呜喳喳，唾沫横飞，手中数把折扇咔咔作响，挥得人眼晕。
杜如晦揉着太阳穴，叹息一声，斜靠在柱子上，像是被这喧嚣吵得头痛欲裂；
房玄龄忙着把那些在秦王身边越围越紧的同僚扒拉开，手忙脚乱地嚷：“别挤别挤，喘口气儿！”
长孙无忌攥着一块刚咬了一口的胡饼，说到激昂处，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咬牙要以血立誓，死守河东！
一下点燃了同志们的热血，大家轰然响应，拳头捶胸，声浪差点掀翻帐顶。
亲兵们大气不敢出，端着茶水站在角落，却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帐外秋风呼啸，卷着枯叶拍打帐幕，发出啪啪的脆响。
帐内却热得像蒸笼，汗味、墨香和烛油味混杂。
骂声、叹气声、冷笑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几声恨不得冲出去提刀**的低吼，活脱脱一场群情激愤的“批斗会”。
但骂得这么痛快，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李渊不给权啊！
你现在分析得再透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寂一败涂地、把河东基业败得稀烂，屁用没有。
还不如让大家好好撒撒气，至少图个身心健康。
林溪静静地坐在帐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在人群中
游移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和微表情。
或许是对未来大势心里有谱、便少了些激愤焦躁或许是多年养成的谨慎低调的生存哲学或许只是单纯地情绪稳定、惯于隐藏锋芒。
越是在这种群情激奋、剑拔**张的场合她越倾向于保持安静化身一个不动声色的旁观者。
不过此刻大帐中绝对有一个人比她还要冷静、镇定正用如鹰隼般敏锐的双眸俯视着关东大地的风云变幻。
这一个多月来当她听取李靖建议
秦王的格局究竟站得有多高。
虽然被一群人头攒动围在中间看不见李世民此刻的神情细节但那份隐隐流露出的气场却如稳如山岳。
绝不只是冷静更是底气！
终于后半夜批斗会终于散场了。
效果显著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意气风发走出老远还互相叫嚣鼓劲。
阵阵靴子踏地的声音渐行渐远夹杂着几声豪迈的笑骂像是将一晚上的郁气尽数抛诸脑后。
李世民站在帐口微笑着目送最后一批僚属的身影离开。
转身瞥见仍坐在角落中的林溪眉梢一挑打趣道。
“呦！还在呢？一晚上没听见你出声儿了我还以为不是溜了就是猫哪睡过去了！”
“那哪能呢？”林溪忙起身眨眨眼笑道。
“汇报的任务您都交给我了属下好歹大小也是个中郎将必须得尽忠职守啊。
再说想到您今晚可能睡不着怕您有啥指示我不得等着嘛！”
李世民闻言朗声一笑“行啊虽然不知道近些日子你小子受什么刺激了难得勤奋不少我还是很欣慰的。”
他探出身子抬头望望帐外深邃的星空语气悠然：“夜色如水正好陪我走走。”
林溪点点头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快步跟在后面。
李世民背着手步伐不紧不慢月光在肩头镀上一层清辉。
两人沿着营地小径漫步秋风拂过卷起几片枯叶在脚边打旋远处传来巡夜兵士的低语和马匹的轻嘶。
“最近跟李靖学得还不错？”李世民停下脚步侧身斜靠
在一棵老柳树旁，双手环胸，眉梢微挑。
“这几日营中会议，他怎么没来？是觉得没必要，还是不想到？
林溪轻笑两声，双手一摊，“一些有本事的人，都难免有点儿脾气。
更何况他李药师本就是个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人，不然当初也不至于混到那份儿上。
他说，您肯定了解他，不会怪罪。至于会议内容，他自有见解，会写成策论呈上。
“哼，有脾气可以。但那位一点儿不带装的，也是让人敬佩啊！
李世民轻哼一声，侧身瞥了林溪一眼，“你也算有本事，怎么没见有啥脾气？他就不能跟你学学？
“嘿嘿，我有脾气啊。就是确实本事不够，不敢在您面前发罢了。
林溪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有本事、有脾气，好脾气、没本事，看您需要，我都可以。
李世民闻言，笑而不语，招招手，把林溪拽过来并肩而行。
“长安真没新消息？
“属下正准备向您汇报呢，不过都是宫廷传闻，不一定可信，就没敢在会上提。
林溪语气低了几分，“据说，陛下近日有意放弃调回裴寂、彻底放弃河东，龟缩关中以自保！
“哦？哈！哈哈哈！李世民一点儿不惊讶，反而猛地仰天大笑，响亮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诶呀，陛下啊，把自己养得可真好！
他停下脚步，双手负后，目光远眺天边稀疏的星辰，语气陡然冷冽。
“只是他老人家身子骨太久不动，连带着心都跟着老了。
看来我当年给李密信里写得没错啊，老头现在就是‘年逾知命，暮气沉沉’了，还说我埋汰他！
要是真舍了河东，陛下干脆退位，当个唐王、唉，不行，太原都丢了也没脸称‘唐’了。
不如把我这‘秦’字给他，守着八百里秦川，在长安养老生娃，岂不快活？！
林溪抿唇偷笑，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殿下，您这话可有点儿大逆不道的味儿了。陛下要是真这么打算，咱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李世民哈哈一笑，猛地一拍林溪的肩膀。
“正相反，我现在等的，就是陛下这道放弃河东的旨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既然裴寂一路惨败已成定局，不如借势而为，暗中布局，以待最佳时机。”
嘴角狡黠一勾，“知道我这话啥意思吗？”
林溪愣了愣，灵光一闪，“风浪越大，鱼越贵！是这意思吧。”
她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您从刚镇长春宫，就开始忙着东运军粮的事务了。
属下近日帮房先生计算粮草调运时，发现转输劳费开支最大的，就是陕、鼎、函、虢、虞、芮六州，大多是我陕东道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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