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明面上,是以摄影爱好者的身份入住桃之旅社,初期表现得与其他游客并无二致。他扛着昂贵的相机,穿着专业的户外马甲,混迹于旅行团中,与众人谈笑风生,讨论着光线、构图和即将拍摄的“自然之美”。期间,他甚至还热情地帮几位年长的团友搬运行李,赢得了不少好感。
然而表面功夫做得再好,狐狸的尾巴终究按捺不住。当旅行团的其他成员,正沉浸于旅社温馨的氛围,同时被周边壮丽的自然风光所吸引。
大家不约而同专注于拍摄风景或享受闲暇时,周先生那双隐藏在爽朗笑容下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开始贪婪地扫视着旅社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点缀——庭院中。
桃之旅社的庭院,经由小淇授意下的精心打理,加上众妖无意识的滋养,早已不是寻常花园。角落里,几株“月华草”在月光下会泛起珍珠般柔和的光泽,其叶片是炼制低阶宁神符箓的辅料;石阶缝隙间,生长着不起眼的“清心苔”,碾碎后泡水,有微弱的净化心绪之效;甚至在后院靠近山壁的阴湿处,还有一两株较为珍贵的“凝露兰”,每日清晨叶片会凝结出蕴含一丝精纯灵气的露珠,对初开灵智的精怪大有裨益。
这些灵植,在凡人眼中或许只是长得比较别致的花草,但在周先生这类“识货”的投机者眼里,却是闪闪发光的金矿。
刚落脚旅社起初,也许周先生尚未识别出来,很自然地表现出还比较克制的样子。但往后不知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还是他事先收到‘风声’。
此时周先生正假装取景拍照,却趁无人注意时,快速而精准地用特制的小铲和玉片,小心翼翼地挖走一小片清心苔,或用剪刀剪下几片月华草的嫩叶,然后迅速装入随身携带的、内衬有保鲜符文的特制密封盒中。他的动作娴熟老练,显然是此道老手。每次得手后,他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拍照,甚至还会故意拍几张其他普通花卉的照片作为掩饰。
蒙石坐在庭院老树下的石凳上,手捧书卷,银发垂落,仿佛沉浸在文字的海洋中。然而,他那看似随意散开的神识,却将周先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看到了周先生眼中那掩饰不住的贪婪,看到了他专业而鬼祟的采集手法,也看到了他得手后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呵……果然是个贼。)蒙石心中冷笑,眼神平静无波。(手段倒是利落,可惜,眼界太低。区区几株低阶灵植,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看来只是个被利益驱使的蝼蚁,不足为虑。不过……)
蒙石并未采取任何行动,甚至有意收敛自身气息,避免打草惊蛇。在他眼中,周先生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废棋,当下却可能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贪念如同野火,一旦点燃,便会自行蔓延。且看他这贪婪之心,能膨胀到何种地步,要是能在这旅社里,直接引起人与妖怪冲突的风波,就将会是一步生出乐趣的棋了。)蒙石乐得冷眼旁观,甚至隐隐期待这贪婪能酿出更大的乱子,以便他浑水摸鱼。
果然,随着最初几次小动作的成功,周先生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寻常的月华草和清心苔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将目光投向了后院那株更为珍贵的“凝露兰”。那株兰花生长在一处较为隐蔽的石缝中,通体碧绿,叶片肥厚,每日清晨凝结的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灵气明显比其他花草浓郁数倍。
周先生连续几天都“恰好”在清晨前往后院“采风”,实则是在观察凝露兰的状况和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这株兰花似乎并无专人特别看护,只是自然地生长在那里。贪婪最终战胜了谨慎,他决定下手。
行程第三天的下午,旅行团大部分成员都外出到附近景点拍摄,旅社内相对安静。周先生瞅准机会,再次溜到后院,假装调试相机镜头,实则悄悄靠近了那株凝露兰。他取出一个更精致的玉盒和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金剪刀,屏住呼吸,准备动手。
就在他的剪刀即将触碰到凝露兰最肥厚的那片叶子时——
“池主厨,下午好。”
一个平和清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周先生吓得手一抖,剪刀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只见那位银发长衫、气质非凡的蒙石先生,正端着一个白瓷茶杯,站在通往后院的门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在不远处擦拭廊柱的池逸虞。
池逸虞闻声抬起头,看到蒙石,连忙放下抹布,客气地回应:“蒙石先生,您又出来散步?可真是好雅兴!”
蒙石缓步走进后院,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周先生所在的方向,恰好与周先生惊慌未定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交汇。周先生心中狂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摆弄相机,心脏却如同擂鼓。
蒙石的目光并未在周先生身上停留,仿佛只是无意间瞥过。他走到池逸虞附近,语气带着闲聊般的随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池逸虞的耳中:“池主厨,没想到你执掌后厨了,竟然还要分身打扫卫生,真是不得不对你感到佩服。”
池逸虞拧干了抹布,笑着答道:“也没什么,午时已过,现在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闲着没事情,顺手搭把手而已。反正就是哪里缺了我补上,有的时候还会去搬货,有的时候也会打理一下后院的花草,我都习惯了!”
“说道花草,贵旅社的花草培育得颇具灵性,实属难得。我闲来无事在庭院散步,每每观之,都觉得心旷神怡。”蒙石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再次看似无意地掠过周先生刚才鬼鬼祟祟停留的地方,继续说道:“不过……方才我似乎看到有位客人,对石缝边那株兰草很是好奇,观摩许久了。山野之物,看似顽强,实则娇贵易损,根系敏感,还需小心看护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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