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上前理论,沈鹤归终于将好戏看够开口了。
“冯苟,带鹿编修下去换身衣裳。再拿套扫帚与簸箕来,让编修大人将裤子里漏出的棉絮扫干净。”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鹿文笙是故意抖那几下的,里面的棉花还挺新。
“喏。”冯苟照惯性应下后又瞬间想到了什么,一脸纠结的看向沈鹤归。
他只能弄到太监或者宫女的衣裳,这……给鹿大人穿哪样都不合适呀!
冯苟想到的沈鹤归也立马想到了。
沈鹤归微微倾斜上身,低声道:“将孤的备用衣裳给鹿编修换上。”看在当初买狗的份上,顺手帮一帮鹿文笙也无妨。
见锅没扣到自己头上,鹿文笙昂首挺胸,像只胜利的斗鸡瞥了眼那老官后,跟着冯苟去后殿换衣裳了。
闹剧结束,朝会终于正常起来。
后殿。
鹿文笙原本是想自己换衣裳的,奈何沈鹤归手长脚长,人也高,衣裳于她来讲有些大了,不得不喊冯苟帮忙。
冯苟也赶着上朝,所以像套娃娃一样给鹿文笙换上了沈鹤归的衣裳。
尊者的衣裳不能损坏,鹿文笙只能将袖子卷起,下摆拉高揪成团攥在手上。
衣裳是极淡的蓝色,上面用银灰色的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十分雅致,是沈鹤归常穿的衣裳之一。
鹿文笙低头闻了闻衣袖,道:“这衣裳好香,用什么香料熏的,清幽淡雅,尾调柔和,香料配的很贵吧?”
冯苟笑着回道:“殿下不喜熏香,这大概是殿下的体香吧。”他偶尔也能闻到。味道太淡了,他不喜欢。
鹿文笙沉默了,她本来还想从冯苟手上买点回去熏的,不过沈鹤归什么时候变这么香了?
思绪一下打开便难收回,她脑补了将沈鹤归架在巨型香炉上的场景,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冯苟将朝笏递给鹿文笙:“腰带系好了,鹿大人随咱家走吧。”
“好。”她还在臆想将沈鹤归当熏香用的各种画面,没多想,跟着冯苟走了出去。
等绕过金銮宝座屏风,出了幔帐,鹿文笙才意识到不对,冯苟是宦官,回去自然是走最近的路,去沈鹤归身边站着。
她是朝臣,应该绕一圈,从大殿正门进来。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灼视线,鹿文笙不受控制的红了耳朵。
她攥紧了手上的衣裳,放轻脚步,打算厚着脸皮下去。
鹿文笙低头:没关系,那不还有一个人没见着她犯错嘛!
“鹿编修。”幽幽嗓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棉絮扫完了来孤边上站着。”
鹿文笙眼睁睁看着原本还在低头禀报的官员缓缓抬头看向她。
鹿文笙:“……”好嘛,最后一个也没了。
狗太子我恨你!我要今晚要撬你祖坟,搬空里面的金银财宝!要不是屁股被打了,能遇到这些破事儿!
鹿文笙转身,视线恰好落在了身姿端正的冯苟身上,鬼神神差的回了句:“喏!”
鹿文笙:“……”这朝不上也罢!
冯苟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沈鹤归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又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众官对着沈鹤归那张清冷严肃的脸,用力将笑憋了回去。
扫帚和簸箕都是新的,十分好用,鹿文笙三两下便扫完了棉絮,守在边上的小太监见她扫完,利落的将棉絮装入麻布包裹,交还给鹿文笙。
她不理解小太监为何要这样做,但眼下不适合开口问,便只能拎着。
她一只手要拿朝笏,一只手要攥衣裳,眼下这多出来包裹只能用攥衣裳的手勾着。
棉絮虽轻,但体积大,十分碍事,抬步走最后那几阶台阶时,鹿文笙特地重新理了理衣袍。
从上朝伊始她就开始社死,眼下已经完全不在乎背后众人的目光了。
爱看就看,反正她身上的肉又看不下来。
沈鹤归天生聪慧,能一心多用,他特地留了一分心思在鹿文笙那里。
小编修被他的衣裳衬的唇红齿白,极为俊逸,沈鹤归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长得如此漂亮张扬的少年,他却只见过鹿文笙这么一个。
也难怪,他那异姓皇妹,在他攻入皇城当晚便来讨人。若之前鹿文笙不是肃王的人,且没有一直觊觎他,倒不失为良配,将来与沈丝那丫头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可惜了!
平平安安走到沈鹤归身边时,鹿文笙吐出一大口气。
还好没摔,没再出洋相。
御座下方又换了一位官员禀报事物,鹿文笙不知他叫什么,只能依据熟悉的容貌判断他出自户部。
户部管钱又管粮,里面的油水极多,只要放得下道德良心,随便和光同尘几年,几辈子用不完,吃不完的钱粮都能刮出来。
户部的职位,鹿文笙以前心动过,且曾经委婉的与肃王表示过她想去户部做官。
肃王当时没说什么,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在第二日托人送了她一张请柬,请柬的夹层里附上了国库近几年的收支。
鹿文笙当场看完,当场把纸张烧了,觉得还是做编修好,整个王朝居然还没她有钱!就非常离谱!
现下,理所当然,御座下方的户部官员在哭穷,一串串数字从他口中被报出,满堂雅雀无声。
鹿文笙暗自瞥向沈鹤归,见他还是那副清冷模样,悄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涵养真好。要是她坐在沈鹤归的位置,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有风从远方吹来,将满堂官袍吹的猎猎作响。沈鹤归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太子殿下清冷的嗓音在殿内回荡:“以前种种孤暂时可以不追究,眼下国库缺钱又缺粮,北方猛人与南方海寇又骚扰不断,诸位有何高见?”
御座下方响起窃窃私语,又瞬息恢复寂静。
沈鹤归目光如刃,缓缓扫过丹陛下一个个低垂的乌纱帽,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首辅张勉之身上:“张大人,你是国之重臣,活的久,想必见识也多。眼下这个局面,可有何高见?”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首辅张勉之,鹿文笙也不例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一天不见,张首辅脸上的老年斑好像又多长了几个。
还有那步伐,也有点僵硬,好似裤腿里塞满了东西。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鹿文笙的心思被张勉之手上的象牙笏吸引。
一品至五品官员用的是象牙笏,身着绯色官袍,鹿文笙一直都很喜欢这个配色。
在过去很多个夜里,她曾数次梦见过自己身着绯色官袍,手持雪白象牙笏衣锦还乡,宗族里那些势力叔伯既憋屈,又不得不来巴结她。梦里她不仅将家乡那些贞洁牌坊全推倒了,还给她娘招了年轻又听话的赘婿。
张勉之的声音稳如磐石,中气十足:“老臣惶恐!这应对之策说起来简单,无非八字——开源节流,安内攘外……”
久站累腿又累腰,鹿文笙悄悄挪动几步,找了个东西借力,然后将碍事的小包裹踹远了些。
站着好累,要是能坐着上朝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便鬼使神差地侧过头,想偷偷馋一眼那雕龙鎏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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