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夜总带着刀割似的风,却被玄铁军大营里的酒气熏得软了几分。
苏彻坐在帅帐外的空地上,脚下堆着七八个空酒坛,玄色披风被他随手扔在雪地里,沾了半尺厚的雪。
他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顺着嘴角淌进脖颈,在篝火映照下,像道蜿蜒的血痕。
“都给老子喝!”他一脚踹开身边的酒坛,酒液溅在玄铁军士兵的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响,“今天不醉不归!”
营地里满是划拳声和大笑声。
士兵们围着篝火烤肉,油星子溅在火里,噼啪作响。
韩烈举着酒碗,跟秦槐碰得震天响:“殿下这酒,够劲!”
苏彻忽然笑了,抓起地上的**,枪尖戳着块没啃完的羊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他望着北境的夜空,星星稀得像碎在冰里的盐,忽然扯开嗓子唱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是他记忆中的辛弃疾《破阵子》。他的嗓音带着酒气的沙哑,却把词里的悍勇和苍凉都唱了出来,惊得远处的巡逻兵都停了脚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秦槐和韩烈对视一眼,都收了笑。他们听不懂这词的来历,却听出了那股“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偏要闯一闯”的疯劲。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苏彻唱到这里,忽然顿住,枪尖的羊骨“啪”地掉在雪地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昨天还在沙盘上指点江山,此刻却连枪都快握不住。
“可怜白发生……”
最后一句几乎是含在嘴里哼出来的,尾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忽然蹲下身,抓起酒葫芦往嘴里倒,却发现早就空了。
原来皇帝不是不信任他。
是不能信。
一个手握重兵、能让北境蛮兵闻风丧胆的皇子,对皇权而言,从来都不是“肱骨”,而是“利刃”——要么用这把刀斩敌,要么被这把刀割伤。
召他回长安,哪里是封赏,分明是要把这把刀的锋芒,死死钉在金銮殿的地砖上。
“呵……”苏彻低低地笑,笑着笑着,眼眶忽然热了。
他抹了把脸,却摸到一手的湿,不知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都退下。”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图兰披着件白狐裘,站在帐帘边,手里还拎着个酒坛。
她挥了挥手,示意围在附近的士兵退远些,连韩烈和秦槐都被她眼神里的冷意逼得往后退了退。
帐外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篝火噼啪地烧着,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
图兰走到苏彻身边,把酒坛往他面前一墩,封泥“啵”地裂开,带着果香的酒气漫出来——是北蛮的马奶酒,烈中带甜。
“尝尝?”她抓起两个木碗,倒了满满两碗,推了一碗给苏彻。
苏彻没接,只是抬头看她。
篝火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两颗火星,褪去了平日的冷冽,竟有几分柔和。
“你要走了?”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图兰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白狐裘的领口滑下来,露出半截锁骨,在火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嗯,”她淡淡道,“蛮王**,西陲五族要立新汗。我是鹰族首领的女儿,该回去了。”
苏彻抓起地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马奶酒的甜意刚在舌尖散开,就被后劲十足的烈火烧得喉咙发疼。
“回去当你的公主?”
“回去当我的王。”图兰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北境女子独有的野。
“新汗要是识相,就该把狼山以西的地盘都给我;要是不识相……”他抬手,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划过他的喉结,像在掂量什么。
苏彻的呼吸顿了顿。
她的指尖带着雪的凉意,划过皮肤时,却像道火星,烫得他心尖发颤。
“你这是做什么?”他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抓起酒坛又倒了一碗。
“做什么?”图兰凑近了些,身上的狐裘香气混着酒气,缠上他的鼻尖,“自然是……给你生儿子。”
苏彻的酒意忽然醒了大半。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她毫不避讳的眼。
那眼里没有羞怯,只有北蛮女子的直白——想要,就说出来;想做,就动手。
“你醉了。”他别开脸,却被她伸手按住了后颈。
她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
“我没醉。”图兰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雪地里的狼崽在磨牙,“苏彻,我知道你要回长安。那地方比北境的沼泽还脏,进去了,就很难干干净净地出来。”
她的指尖滑到他的衣襟里,触到他滚烫的皮肤,苏彻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回北蛮,是要在狼山以西筑城。”她的呼吸拂过他的唇,带着甜烈的酒气,“你要是在长安待不下去,就来找我。我给你留半座城,给你当……嗯,当我的男人。”
苏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酒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把理智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她眼里的自己,那个满身酒气、狼狈不堪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北境的雪夜,竟比长安的金銮殿更让人贪恋。
“你就不怕我骗你?”他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竟有几分像在撒娇。
图兰笑了,抬手摘掉他头上的雪,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你要是骗我,我就带兵踏平长安,把你绑回北境,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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