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继母生下了一个儿子。
医院产房外,姜成握着手机,脸上的笑容像奥特曼的激光,姜好想看着觉得爸爸好像下一秒就要变身了。弟弟就是他的变身器。
会不会爸爸本来就是奥特曼?这么多年没有变身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儿?
姜好想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呵了一口气,在雾面上画了一个一个圈,又在圈里面再画一个圈圈,圈圈套圈圈,里面套不下了就往外面套,套到第十个圈的时候,姜成扯了她一把,让她跟来看继母的几个朋友打招呼。
姜好想担负起照顾现实中来到的亲戚朋友的职责,姜成负责对着电话那头的亲戚朋友一遍遍地说:“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是个带把的!六斤八两!”
姜成觉得自己后继有人!扬眉吐气!
语气里的喜悦和满足,是姜好想从未感受到过的浓度。她记得爸爸提起她出生时,笑着说:“是个小棉袄。”
别人送了件棉袄,和彩票中了三千万,两种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姜好想不太明白带把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爸爸走路带风,说话声音洪亮,看向弟弟的眼神温柔,连带着对继母也有了更多呵护。那个把不会就是变身器吧?
继母从医院回家坐月子,因为生了儿子似乎底气更足,连带着对姜好想的态度也温柔了一些。多了点大度和关怀。
继母生之前逼着姜好想摸自己的肚子,感受胎动。生之后,逼着姜好想抱着自己的儿子,要强迫姜好想长出多了一颗心,叫做爱心,专门用来爱她儿子的一颗心。
继母抱着儿子,笑着对姜好想说:“好想,来看看弟弟,多可爱。你是姐姐了,以后要疼弟弟啊。等我们老了,弟弟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你的后盾。”
姜成也说:“这个弟弟是送给你的一份礼物,他是你最亲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人。会陪你最久的人。”
会陪我最久的人?那不是向厉阿姨和郑意哥哥吗?不是几个月前还许过生日愿望,以后每年生日她们三个都会和九九一起过的吗?
两方的说法有矛盾,可是向厉跟郑意从不骗她。
姜好想奇怪地想:该不会爸爸和继母是在骗人吧?
弟弟又哭了。姜好想看着襁褓里那个只会睡觉吃奶和哭闹的肉坨,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他有点吵,有点占地方。但她还是顺从走过去,按照要求,看了一眼。
“来,抱抱弟弟。”继母提议,要把孩子往她手里递。
姜好想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手藏在身后。她怕自己抱不好,摔了。
继母还在笑:“怕什么呀?你是姐姐,抱抱弟弟怎么了?来。”
姜成在一旁看着,也帮腔:“好好,试试看,轻一点就行。”
姜好想被半推半就地,僵硬地接过了那个襁褓。她全身绷紧,一动不敢动,感觉比抱着九九还累,明明九九现在已经有八斤了,还比弟弟重呢,可是她抱着九九一一点也不累。
继母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不满意,但声音还是温柔的,可能也因为生产完没多久,没什么力气强硬:“好想,你看弟弟多喜欢你。你以后一定会对弟弟好的,对不对?你会爱弟弟的,对不对?”
爱这个字,很陌生。因为妈妈去世得太早,没教过姜好想什么是爱。爸爸也没告诉过她爸爸爱她。向厉和郑意从不问她爱不爱。
姜好想不知道什么是爱。
书里写到,爱是心脏怦怦跳,爱是忍不住想对ta好,爱是看到对方流眼泪就会心痛。
继母现在问她爱不爱弟弟,姜好想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太过紧张都快不跳了!对弟弟好她也能做到,但也没到忍不住的程度……更别说看到弟弟哭,她觉得心烦。
爱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把姜好想砸得稀巴烂。稀巴烂的姜好想快要抱不住弟弟了。她看着继母温柔的眼神,又看看爸爸鼓励的眼光,那个爱字怎么也吐不出来。她最终没说话。
继母脸上的笑挂不住,她伸手把儿子抱了回去,明显很失望:“这孩子,怎么连句话都没有。当姐姐的,爱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姜成的眉头也皱起来,看着姜好想,责备:“好想,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妈妈问你话呢!爱不爱弟弟啊。弟弟那么爱你呢!”
弟弟都不会说话,姜好想现在也没哭,她们怎么知道弟弟爱自己呢?姜好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她不懂,为什么不说爱弟弟就是不懂事?
弟弟虽然不会说话,但可以彻底改变姜家生活的重心和节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婴儿身上。姜好想更像一个需要被拉出来配合演出家庭和睦的演员。
开学后,她没跟任何一个同学说自己有弟弟了。作文题目是《过年的新事情新气象》姜好想提都没提弟弟,写的是郑意玩滑板把脸磕了,害怕毁容所以想去整容,写郑意的“新面孔新气象”。
郑意知道后气得半死,在自己的作文里也写了姜好想,题目是《最无法理解的人》在里面细数了无法理解姜好想的一百件事,最后结尾的一句话是“我也不太了解她,所以不太理解她,但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肯定有一天会很了解她的,也会理解她的!”
老师给了郑意一个C,说四年级的人了,写作文还像流水账。重写!
一天下午,姜好想放学回家,刚推开家门,就感觉到不对劲——她如今很会读取一切信息,空气的、物品的、菜里的、玩具里的。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侦探!
爸爸、继母、继外婆,三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都很严肃,像是在开家庭会议。弟弟应该是在婴儿房里睡着。
姜好想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跳完又悬了起来,不怎么跳了。她换了鞋,小声叫人:“爸爸,阿姨,外婆。”
没人回应。
是继母先动作,去房间里把弟弟抱了出来,也是继母先开口:“好想,你过来。”
姜好想挪着步子走过去,站在茶几前。。
继母撩起盖着弟弟的一条小毯子,露出下面婴儿的腿。小腿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紫色淤痕。
姜好想不明所以。
“好想,你跟我说实话,”继母盯着她的眼睛,“弟弟腿上的这块淤青,是不是你掐的?”
“不是我!”姜好想回答得非常迅速!“我从来没有掐过弟弟!我都不敢抱他!”
“不是你还有谁?家里就我们几个人!外婆整天抱着他,疼他还来不及!我和你爸爸更不可能!就只有你!只有你一直讨厌这个弟弟!上次让你抱他,你连句爱他都不肯说!”
“我没有讨厌他!我真的没有掐他!”姜好想觉得奇怪,自己是不爱弟弟,那不等于自己讨厌弟弟啊。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讨厌一个人一定是需要理由的,不能什么都没有就无缘无故讨厌别人。姜好想有一点点自己的小小高傲。觉得自己如果要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大人,做事情就一定是需要理由的,爱和恨同样。这是她小小年纪里,为自己树立起的一条规则。
“你还狡辩!”姜成猛地一拍茶几,站了起来,“姜好想,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撒谎!还敢做不敢当!弟弟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姜好想喊着,但没哭,她还想去拉爸爸的手,却被姜成一把甩开。
“够了!”姜成吼道,“我看你就是心里不平衡,嫉妒弟弟,我告诉你,这毛病不能惯着!”
门铃突然响起来,伴随着郑意的喊声:“姜好想?你在家吗?”
他本来是像往常一样,和姜好想一起回自己家写作业的,但是姜好想接到姜成电话说让她先回家一趟,姜好想说自己先回家,一会儿就下来,还答应了给郑意带葡萄吃。
结果郑意在楼下等了半天没见人,不放心跑了上来。
姜成怒气冲冲打开门。
郑意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姜好想,很好,没哭,应该没什么大事。又看到了姜成和她继母兴师问罪的架势,又觉得很不好!
“姜叔叔,我来找姜好想一起写作业。”郑意先开口,想带姜好想走。
“她今天不跟你一块儿写作业了。她犯了大错,不配跟你一块儿写作业!她心思太重了,到时候把你带坏了。”姜成以前瞧不上郑意,现在倒是为了贬损惩罚女儿,可以把他抬得高高的。
“啊?发生什么事了?”郑意没懂,姜好想还能带坏自己?他想到了自己三门主科的成绩加一起没有姜好想一门的成绩高。
“没什么事!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姜成还在气头上,语气很冲。
继母却像是找到了第三方审判人,哭着对郑意说:“你来得正好,你也评评理!姜好想她掐她弟弟!那么小的孩子,腿上好大一块青紫!问她还不承认!”
郑意一步跨进门,走到姜好想身边,把她挡在自己身后,压根没去看那个什么弟弟的淤青,只看着她继母:“阿姨,姜叔叔,你们有证据吗?亲眼看到姜好想掐弟弟了?”
继母被他问得一噎,哭得更凶:“还要什么证据!家里就这几个人!不是她是谁!她就是嫉妒!心理阴暗!”
“心理阴暗?”郑意重复着这个词,太高深了,他没学过,“阿姨,姜好想不是这样的人,她被同学抢了橡皮都只会哭,你们凭什么没有证据就这么冤枉她?我就觉得不是姜好想!你们报警去做鉴定好了!”
郑意说不出什么有逻辑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给姜好想脱罪,说不出比如‘婴儿皮肤嫩,磕了碰了,或者自己抓的,都有可能’,说不出‘检查婴儿床,检查他的指甲’这样的话。
他觉得只要报警了就可以洗清嫌疑,却没关注到一个家庭,大人对于自己的孩子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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