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没有说话,原本站立的身体慢慢的蹲下来,以单膝下跪的姿势对着压切长谷部,手伸过去,抬起他的头。
啊一副愧疚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呢。
她清楚的看见压切长谷部的脸上滑落的泪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到白衬衫更深处,幽暗的紫眸盈盈的充斥着水汽,眼睑都是红的。模样俊秀的青年就那样轻易的将自己脆弱展露在她面前。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哭泣是带着目的性的,就安安静静的流泪。小乌用手指接住他脸上那滴即将掉落的泪,落在掌心时仿佛还带着压切长谷部的体温,只待了一刹那就融化在她的手心,化成一滩水。
压切长谷部知道自己一旦将这个秘密告知小乌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他已经不敢再想象再一次的抛弃,偏偏忠主与叛主之心相互撕咬拉扯,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主人会抛弃他吗?会的吧。一个暗堕了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侍奉过二主的忠犬还是忠犬吗?
他忍不住撕咬自己的手指甲,斑斑驳驳全是焦急与纠结。
三日月这样冒险地将他与小乌结契,不单单是为了压切长谷部自己。这把天下五剑中最美的刀在悄悄试探她的底线,如果她接受了压切长谷部,意味着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关于和这座暗堕本丸里所有刀剑付丧神结契,保全他们不被刀解的一个潜规则。
压切长谷部率先丢盔卸甲,他将这个潜规则直接推到了小乌面前,任凭她赤裸裸的打量着这些别有用心的刀剑。并率先将那些计谋和思虑统统撕碎,赤诚的将自己交给她处理。
他不断地、来回地望着小乌,静谧的眼眸暗含痛色,老老实实地跪在小乌面前分毫不动。
压切长谷部在小乌接住他的泪水时愣住,随后更是屏住呼吸注视她。
黑发金眸的刀剑付丧神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准“他”的心思。
小乌定定地看着手掌心的那滩泪水,即使温度散去,也感到一种灼热感在灼烧她的手心。
那天髭切和膝丸应该也知道自己与压切长谷部签下契约了吧,但是没有明确的告诉她。他们在等她自己发现吗,因为这是她的事,所以没有插手。
虽然自己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但是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爽。她收了手掌,将那滴泪攥在手心。
过不了多久时政就会来到这里处理这座暗堕本丸,暗堕轻的接受手入,重的则只能刀解。
但是,小乌忍不住看向压切长谷部身后巨大的骨尾,这个畸形的尾巴不应该长在他身上,他应该同其他本丸里那些正常的压切长谷部一样,待在最爱的主人身边,即使絮絮叨叨、过分宠溺审神者,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每日思考如何在战场上歼灭溯行军、如何抢誉和如何与主人更近一步、如何与自家兄弟相处、今日该吃些什么。
其他刀剑也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认错了一个主人而已,这些本应是神明的、从刀剑里幻化出来的付丧神却要忍辱负重,甚至还要接受自己注定被销毁的命运。
会不甘心吗?当然。
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身,体验到了七情六欲。回到刀剑本身确实无可厚非,可谁会愿意回去。那些只有身为人身才能够建立起的深厚羁绊,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者是爱情,怎么割舍。
而且,她如今也是刀剑付丧神中的一员。她明白他们的痛苦,知晓他们的忐忑。
小乌再次上前迈进,将压切长谷部扶起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这座本丸中的每一把刀剑付丧神都愿意再次认主吗?”
“第一任的主人让你们痛不欲生,即使如此你们还想要第二任主人吗?”她轻轻问道,“不害怕我以后也变成那样吗?”
提示都已经如此明显了,压切长谷部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就直接回答了小乌的问题。
“不,他们会愿意的。”小乌的手此刻还搀扶在他身上,他反手回握过去。“没有刀剑付丧神会不愿意的。如果那个人是您,这座本丸里的刀剑,都愿为您所差遣。”
他们由人类所创造,身为刀剑本身时就尝到了主人对其的荣誉称赞与疼爱。天生就偏爱着人类,即使化为人形了依然有不少刀剑还怀念着自己的旧主。
为主人斩除威胁、为主人赴汤蹈火。忠诚已刻入骨髓与灵魂,随时等待着他/她的命令。
金色的眼睛在烛火中像披上了纱,它默默地注视着压切长谷部,直到他松开小乌的手,在她惊诧的眼神中拔刀砍去了自己那条长长的骨尾,末根处也逐渐消失弥散,此刻的他就像一把正常的压切长谷部一般。
他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神色是快意的,手上和地上还沾染着一捧赤红的血迹。
但那双暗沉下来藏着兴奋之意的紫色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脸上因为自断一尾的痛楚而泛起微薄的红意。
黑暗里压切长谷部像长期饥饿的流浪狗,他压制不住地喘息与吞咽口水。
“无论是手刃家臣,还是火攻寺庙,只要是您的命令,敬请交给我吧,使用我。压切长谷部会将一切都献于您的手中,主人。”[注]
主人在犹豫,在苦恼。为主人解忧排难是他的责任与义务。只要断了这一尾,他就与正常的压切长谷部没有区别了,她也就不必苦恼。
只要斩断了它,新的一切就会到来。
压切长谷部为他的主人亲手献上带着血腥味的忠心。
好快。
小乌制止的话语还未说出,他所有的动作就已经结束。她几乎被这样疯狂的压切长谷部给吓愣住了。不过也是,身上有着这样大的畸变,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再正常,也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
她快速拉过虚弱的压切长谷部,一把将他摁在自己怀里,手中汇聚源源不断的灵力,与他十指交叉传进他的体内替他止血。同时迅速隔绝他与周围秽气的接触,形成一面屏障。
“你疯了?!长谷部,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不过一息你就要因为秽气入侵和失血而亡!”
他喘着气,脑袋垂在小乌的肩膀上,肆意的笑。
“但是主人…你在这里…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起身与小乌面对面,俊秀的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为了不让主人感到冒昧,被压制的很好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范围。
“如果主人还是不放心,可以去问一问其他人。粟田口那里您不用再去了,那群短刀就在等着您开口。”他闷笑一声,体内属于主人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温暖治愈着那些成年旧伤,舒服的他直接眯着眼,“除了三条派,本丸中心思最多的反而是平日里看起来无害天真的短刀们。”
“我听三日月说,您在伊达组那里居住。不如这两日去观察一下他们,再问……”
“闭嘴。”小乌直接上前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压切长谷部的嘴,这把刀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源源不断的输出。“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老老实实接受治疗。”
被堵住嘴的刀剑转而住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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