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与谢浔见面还是两天前。
那天她从谢浔书房前路过,正巧碰见他会客,元衾水灵机一动,装模作样地停下来,给他行了个原本不必要的礼。
谢浔对着她随意抬了下手,他身侧的官员就势寒暄起她是哪位小姐。
问都问了,谢浔只好停住脚步,简短地介绍了元衾水两句。
普通到不足为道的小事,但依然会让元衾水记很久。
记得与他说上了话。
而他似也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刻意。
这再好不过了。
长廊的红柱被金黄的余晖照的发亮,元衾水心情雀跃地跟在谢浔身后。
书房太远,谢浔让师青随便开了间耳房,走进去对元衾水道:“坐。”
元衾水挑了个离谢浔近点儿的地方坐下,为掩饰自己对他的非分之想,坐姿端正,目光极其纯洁地看向他。
谢浔单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道:“林雀是你跟方胧送回来的?”
元衾水愣了下,完全没料到谢浔说的居然是林雀的事。
“是我们。”
“能复述一遍吗。”
元衾水不知谢浔为何这么关注林雀。
上次就算了,这次林雀受伤,晋王看起来也并不忙碌,那难道不该是晋王出面吗。
心中的兴奋忽然减弱几分,原本端直的脊背也卸了力,但元衾水依然照着自己的记忆事无巨细复述了一遍。
“他的长相,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但他蒙了面,我不太确定。”
谢浔指尖点着桌面,沉吟片刻后道:“元姑娘,我记得你很擅人像。”
谢浔是要她帮忙吗?
这个认知让沮丧的元衾水又激动起来,毕竟在王府生活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谢浔帮她,而她从未帮过谢浔。
虽然这次他大概是为了给林雀出头。
不过她很快又说服自己,也许谢浔只是热心肠而已,毕竟林夫人真的很可怜。
她点点头:“很擅长。”
“殿下,我现在就可以画。”
元衾水对瞬间画面的记忆力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当天之内完全可以做到无误差绘制,这一点让她忍不住想快点在谢浔面前显摆。
而且这也意味着,谢浔会陪她作画。
这简直是梦里的场景。
——虽然梦里的谢浔是不穿衣裳的。
思及此,元衾水又怕谢浔嫌费时,立即补充道:“一柱香就好,我很快的!”
此时天色薄暮,丫鬟进来点燃了灯烛。
灯火悠悠映照少女一下变得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很高兴。
又在高兴什么?
谢浔偶尔会对她感到费解,从他见到她,再到此刻,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似乎已经来回变了数次。
不过他不会分神探寻,只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麻烦姑娘。”
元衾水:“不麻烦不麻烦。”
有了谢浔的准许,师青很快送来了纸笔,元衾水在烛火下铺展宣纸,纤细笔头沾了些墨,几乎没做思考就下了笔。
为了方便绘图,她站在桌前身体微倾,衣袖下滑,纤细白皙的小臂露出一截,在烛火下泛着层柔和的暖光。
显而易见的,就算谢浔不擅丹青,也依旧能看出元衾水落笔的的精准。
细弱的手腕稳稳地控住笔杆,线条利落圆滑,没一会就熟练地起了个人形。
谢浔一手撑着太阳穴,散漫地靠在椅背,静静看她作画。
元衾水察觉到他的目光,忍不住抬头看了谢浔一眼。
男人少见地闲适,平日惯常的冷肃漠然褪去几分,目光轻飘飘地对上她的眼睛。
谢浔微微挑眉,问:“怎么了?”
元衾水又被迷住,她喉咙滚动,兴许是数日梦境困扰,或是此刻世子殿下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清缓,她一时鬼迷心窍:
“殿下,您能站起来一下吗。”
谢浔:“为何?”
元衾水兀自撒谎:“那个男人个头比您低上一寸左右,肩也略厚一些,有您做参考,我画起来会容易一些”
谢浔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提醒道:“元姑娘,你只要把脸画清晰就好。”
元衾水面不改色地争取:“那厮蒙了面,单凭眉眼恐怕难以辨认,我想将他身体特征一并画给您。”
谢浔唇角绷直,一时沉默。
元衾水的胆量到此为止,她很快就怂掉,正想说算了时,谢浔却站起身来。
他穿着玄黑衣袍,缓缓朝元衾水走近几步,高大挺拔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轻易笼罩住纤薄袅娜的元衾水。
好近。
元衾水僵在了原地。
真至此时,她忽然又无措起来,她根本不敢看他,欲盖弥彰地捏着画纸不敢抬头。
谢浔垂眸道:“元姑娘,还看吗?”
元衾水心一横:“……看!”
她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然后让自己直起腰来朝谢浔走近。
一时间,两人只隔不到二尺距离。
元衾水视线上移,她已习惯暗中窥伺,偶尔就算跟他说话时,眼神也是小心的。
但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
她光明正大地望他的脸,视线流转在他的完美的五官,最终停留在他的唇瓣。
想亲,想舔。
她在心里这样想。
但是醒醒,元衾水。
这是真人,这不是画,不能碰的。
要不假装碰一下?
比如装作丈量他的肩长。
可他会觉得冒犯,她不能做这种事。
所以还是算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虽然冒犯了,但她实打实地碰到了,似乎也不太亏。
正纠结时,那双薄唇忽然动了动。
“元姑娘。”
元衾水头皮一麻,如梦初醒,瞪圆眼睛神情紧张地看他。
谢浔眉目平静,声音也是,“难道我的脸跟他也有相似之处吗。”
“……没有。”
谢浔不再开口,但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你在看什么?
“对不起殿下,我刚刚在发呆。”
男人眉峰动动:“嗯?”
元衾水绞尽脑汁半天,最终一本正经道:“殿下,我在想晚膳吃什么。”
气氛略有些凝滞。
片刻后,谢浔短促地低笑一声,大概是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跟元衾水计较,他退后几步,同她拉开距离道:
“那比完了吗,元姑娘。”
元衾水小声:“比完了。”
她很心虚,说完后就灰溜溜地又坐回去,这次再不敢乱分心了。
半柱香后,元衾水完成画像。
她整整衣裙站起身,拿着画慢吞吞朝谢浔挪去:“殿下,我画好了。”
谢浔抬手去接。
殷勤如元衾水,立即躬身双手奉上。
夏日衫薄,元衾水穿衣又力求舒适,所以总青睐轻薄的纱或缎,今日她穿的就是件广袖对襟粉色纱裙。
只是摔了一跤后,腰上系带微松。
烛火幽幽中,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谢浔弯下腰来,对襟的纱袍自然垂下,心口布料空荡,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
越往下越幽深,素白小衣露出一隅,紧紧的贴合她的胸口,边缘陷进软肉里。
那片白太晃眼,谢浔多看了两眼。
自然而然的,他注意到另一处。
肩头与锁骨连接处,隐约露出一小块惹人遐想的红。
这是一枚指印。
谢浔接过画,道:“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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