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六年五月初十,宗政显垂眸看着御案上的状纸,半晌未发一言,平日与大臣商讨国事时弯曲手指搞击桌面的习惯也在看到状纸时戛然而止。
殿前朝臣不明所以,有些按捺不住的官员早已与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僚对视了一番。
显然,他们不会在这帮滑头的家伙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在宗政显长时间的沉默下,最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默,不知今日又有谁要倒霉了。
祁王宗政岳立于右侧首位,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弯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默然的看着宗政显过于白晰的脸。
虽然他现在面上不显,但他知道,他的这位哥哥,可是被气得不轻。
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不错,他是得意的。
因为这状纸,便是他从一年前为他准备好的大礼。
武官站得还算整齐,有好几个体弱些的文官都已经站得东倒西歪了,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询问那状纸是状告何人,当如何处置,就怕与自己扯上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怎么也得站到晌午,宗政岳开口了。
“陛下,可要传召敲登闻鼓,告御状之人。”
宗政显抬眸扫了一眼殿中众人,最后落到了宗政岳的脸上。
祁王二十五岁前都在军中,甚少回京,军中将士及朝中的武官皆言他骁勇善战,兵法谋略过人,有战神之姿,在军中的威望是极高的。
六年前,先皇无故卸下他在南境的兵权,说他年少成名,性子过于张扬,遂将他送去北境萧将军的麾下历练,这一去便是半年,这期间宗政显顺利即位,待宗政岳回京之时,宗政显已登基三月有余,朝堂众臣早已换了一轮,原本支持宗政岳的朝臣大多因各种罪名被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没有获罪的官员有外放的,也有告老还乡的,郢都早已物是人非。
宗政岳不过将自己关在府中半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除夕夜的宫宴,这一日,他再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嘴角总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却不达眼底,如墨的眼瞳中被笑意遮挡的是毒辣的算计。
自此后,大雍朝便结束了一年短暂的平静,一场接着一场的腥风血雨席卷着整个郢都,人人自危。
宗政显在看到状纸时便已知晓,这又是一次以他人为棋的交锋,无论输赢,流的都是他人的血。
在视线落到宗政岳脸上时,宗政显早已收敛思绪,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轻咳了两声,身旁的大监便走到御案前“宣状告领南都护段其峰的苦主觐见。”
领南都护段其峰是先皇旧臣,十七岁参加武考,是大雍建朝以来最年轻的武状元,其人也极善谋略,二十年来三次擢升三次贬黜,五年前时任领南司马,因平乱有功,宗政显再次擢升其为领南都护。
都护府掌管政个领南的后马调动,同时也主理其三州五郡府衙人事调任及日常政务。
藩王有爵位又如何,哪里比得上有实权的都护来得体面,段期峰自上任领南都护以来,利用职权打压安平王,使得皇室宗亲颜面尽失,却碍于宗政显有心提拔,且皇权稳固,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没大闹起来。
这殿前站着了朝臣,哪个不是人精,只听段其峰的名字便知道,祁王这是扎到了陛下的痛处了,谁都知道段其峰是先皇为陛下留的能臣,不过近几年,随着陛下近几年对他的重用和信任,竟也干上了那卖官鬻爵的勾当,纵容儿子强占人妻,还闹出了一桩灭门大案来,当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若只杀一两个人,首尾干净倒不那么容易查,偏偏就酿了一桩灭门案,收拾得再干净,谁又能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就这一个漏网之鱼还就让祁王遇到了。
不多时,一个妇人低垂着头走到了御前跪伏在地上,两手捧着一摞厚厚的书信和两本页角有些泛黄的账本。
“民妇薛冷氏,状告领南都护段其峰纵容其子强占他人妻子不成主谋桐城谢家灭门惨案,并嫁祸与谢青连有过纠纷的司马参军薛怀宜,致薛怀宜惨死狱中,薛家双亲听闻噩耗,久病不愈,不久便相继离世,民妇所拿书信、账本,皆是我夫君听从段都护之令,来往书信可为证,薛怀宜受段都护指使行些见不得光的事,如何行事,何人经手,账本当中皆有记录,还请陛下明察。”
那妇人从始至终都跪伏在地上,声音却很洪亮,大殿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但很干净,许是一年来四处奔走躲藏,裸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黝黑纤细,发髻仅用一根布条系在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易碎的很,但她偏偏一个人走了上千里路来到郢都,走了整整一年,初心未改,可见其心性坚韧。
“站起来说话。”
宗政显点了下头,旁边站着的宫人走上前去取了妇人手中的账本和书信翻查了一番递给了大监,再由大监奉到御前供宗政显查阅。
先皇曾说段其峰仕途经历曲折,至今未改心志,且有治世之能,可当重用。
可如今宗政显看着御案上比折子还多的书信和账本,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不敢相信这是他治下的大雍,更不敢相信这是他亲自喂大的一头恶狼。
账本上记录的桩桩件件,越看越心惊,若不是祁王编造出来的欲加之罪,哪一件单拎出来都算是大案,按大雍律法,那都是诛九族的罪行。
宗政显看了一眼站在百官首位的祁王,十余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哪怕站了三个时辰,身姿依旧挺拔,早已褪去少年青涩的脸,脸上挂着的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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