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早,叫做起得比鸡早。
直至亲历,风惊幔一行三人才了解世人惯用的夸张表达实不可取。哪里就比鸡早了,这难道不应该叫做还没来得及睡吗?
酒楼大掌柜许是一眼就相中了殷桑的一张巧嘴,放在前厅迎来送往那都是搁糟践了,直接提拔到楼上做了高阶酒保。一日下来不仅赚足了打赏,比往日多出一倍不止的空置酒坛都要堆到没地儿放了。
若是得了空闲,殷檀许会讲上两句“沉于酒则损财业,劝增益或行有失”泼泼他的冷水。
活该他得意,殷檀哪里还分得出眼睛看他?满案的刀俎釜甑瓜果杂蔬被她挥舞到飞起。真难为了人家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姑娘,帮厨做到令一众大师父刮目相看绝对是水平。也不晓得平日里给殷檀练手的那些个吃食都进了谁的肚子。
夜市终于进了尾声。
听到跑堂的嘴里报出的时辰殷桑差点一口白沫吐给他看。忙到亥时三刻竟都没见亮的活计人性在哪里。
一碗油泼脍三白摆到了殷桑面前。“快吃,离闭店还有一阵子呢。上了门板之后收拾打扫清点弃置一样都不能少。”
殷桑抬头满眼幽怨,这还是我亲妹妹吗?
“惊幔呢?怎么一整天连个动静都没听到?”
“谁知道。不过放心,累死前一定会听到动静的。”
这就叫做了解。岂止累死,即便发起飙来,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比她更有制造动静的条件了。
堆成山的碟子碗被她洗得风生水起洗到有增无减。可不是,想见底儿确实困难,推下楼梯听个响儿还不容易吗?
风惊幔还是控制了。她可以忍住留下与她共患难的碗碟一命,但也不能断送了自己这条小命儿。
既然做了错误的尝试,理应及时匡正,别寻他处。
顶着一对乌青眼,她在题名《西北行记》的笔记中落了几个字:垂星楼,酒保帮厨。三人行,三日返。
她的工种应该叫做洗碗帮工。这样几个字也不是没脸写,毕竟笔记日后还用得着,每每展开来想吐那就不好了。
原以为风惊幔会就此心灰意冷主动敲了退堂鼓。孰料非但没有,反而信念爆棚,两只手的指关节被她掰得坚决果断嘎巴作响。
“你这是要跟谁拼命去呀?”殷桑认真地道。
“惊幔我挺你!谁家修心还不是个修行了,天底下想来也没有白刷的盘碗。”
风惊幔沉思了片刻,郑重地道:“还是怪我们自己思虑不够周全。逐家门店或者逐类场馆的碰虽说不至遗漏但毕竟耗时,而且,类似客宿餐食这种行当根本与我们的主业毫无关系的嘛,一早就该排除免得消磨了大家的热情。”
两只眼睛转了两圈也没等到一个赞成是怎么回事。
赞还是不要想了,没胖揍她一顿就算是留了情面。梦是你做的你不早说?
清晨的古街到底别有一番味道,每个人都为准备开启新的一天期待或者忙碌着。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的习以为常又何尝不是一种努力,哪怕只是努力见到明日的太阳以同样的姿态升起。
风惊幔将手指卷曲成镜筒的形状扣在自己的一只眼上。仿若这般,整条街便尽数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嗯嗯,倒也不至如此,瘦身成少半条街也还是值得欣喜的。
“你确定这里与我们的主业有关?”殷桑将手里没吃完的半个包子拿在风惊幔眼前晃了晃。
“自然是。武功修为若能有所增益,下次再遇到那个莫什么的定会要他好看!”
这句话显然是掺杂了心思的。风惊幔吃准了两兄妹上次庙会的气撒的不够痛快才故意这样说。
“搬出那死疯子来激我我也认了,咱好歹也该搭配一间武馆不是吗?带我来个铁匠铺你是怎么想的啊?”
“所以说,若是碰到江湖艺人的‘光脚踩刀刃’那还要不要学?”殷檀接过殷桑的话笑问道。她也没有用话挤兑风惊幔的意思,也许只是想听她还有什么新的说辞。
“……道理有,也不讲给你们听了,油盐不进只是浪费我口舌。横竖我是要在衍城留上一阵子的,我不想因自己畏葸不前,却总要慨叹天不予时。”
清脆的巴掌声吓了风惊幔一跳。
为了表示欣赏她这番话,殷桑想腾出手来而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半边脸足见其诚意。
何止,风惊幔甚至怀疑这间铁匠铺就像是为殷桑量身定做的。不仅各道工序均学得有板有眼,店中的各式成品器械尤其兵器更令他乐而不厌爱不忍释。
本因他喜欢多盘桓些时日也无妨,奈何铁匠铺对于女学徒甚至不若酒肆那般友好。风惊幔的风堪堪惊起幔帐,鼓风箱的风从早到晚的这么拉下来那是非要将人吹上天不可。
斟酌再三,这次记录的文字多了几个:锻造炉,三人行,其中二人五日返。另一人滞留,不作赘录。
如笔记所言,殷桑这是要留下来专心做他的衍城小铁匠了。
殷檀说得没错,修心也是修行的一种,甚至重要之极为其他诸路修行之法门。修行本无正误之说,境之所达,心之归处。
一对筑梦师姊妹花也算锲而不舍其志可嘉。余下的少半条街在二人仔细关联及反复揣摩之下,被一路负芒披苇尽收囊中。
新录曰:仲茴梨园,文堂龙套,二人行,三日返。
又录曰:闻芳斋古玩店,杂工,二人行……
再录曰:药生尘医馆……
“药生尘”三个大字偏偏题在医馆的匾额上,老板的心态还真是好到没话说。药生尘则人无病,不为行医糊口,也可为一种医者父母的祈望。
若非殷檀拦着,风惊幔已经把那块匾额偷摘下来枕着睡了,她说她实在是爱死了这块匾。
明早再挂还给人家嘛这都不行?殷檀只说担心字上留了她的口水店铺怕是要倒霉。
书读的不多,总有坏人想蒙我。
心同此理。执着于霍纤入指给她的这一隅之地,又何尝不是为了圆一名筑梦师的祈望。增进修为,方可以帮助更多她想帮助的人,先前所有付出与之相较皆微不足道。
不畏尝试也不惧艰苦,她只担心自己努力不够而错与机缘失之交臂。也不会因此无意间所获之言患得患失,她深明得故为之幸,不得,或为命定,随缘即好。
殷桑还是归队了。理由是担心近火源太久生怕有一天被烤熟了自己都没察觉。这么蹩脚的借口确实是他的风格。
“喏,就是这了。”
风惊幔依旧抱着肩膀站在殷桑和殷檀中间,个头儿虽落了个洼地但气场却突出半仞不止。
她也不看他们,整条街都已经清扫过了多看一眼怕就要漏了怯。
殷桑拧了拧眉毛,以最轻微的幅度掀开一边的眼角,慢慢地转向殷檀。殷檀则将他的动作原样复刻了一遍,合了眼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桑:居然信了风惊幔的邪我还真是蠢。
檀:你确实蠢。她若想骗你干嘛自己要跟着以身试法。
桑:一定要搞得这么大彻大悟的有必要吗?
檀:你猜?
对于这种难度的腹诽,风惊幔甚至没必要猜,后脑勺都能听得明白。当然,她方才咽了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两兄妹一样听得分明:“就是这了”是因为——实在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
整条街的最末,是一座五进的院落。门前行人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因其所处位置而觉半分冷清。
若无这般人声喧哗,或许也不会显得内心沉寂。从这扇门内走出,她的《西北行记》也将彻底终篇。
此处应有高论。
风惊幔耐心的等着聆听受教,跟殷桑有关的声响就只有肚子里咕噜的那一声。这也行。那至少,殷檀也应该说些什么吧。眼前这尊门面横看竖看,也总不至于没有任何话题可讲那般枯燥无趣。
耳边越是安静,她便越能感受到这份信任的沉重。
得友如此,何其有幸。
风惊幔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进吧!”
迈开的除了自己的一双腿,就只余下身侧的两坨空气还留有关于某两只鸟的记忆。
“要走就走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啊先?喂!”
……
风惊幔静立在神像前抬头仰望,丝毫不理会背后众香客疑惑的目光。
疑惑嘛又有什么大不了,就好像谁没有似的。求神不一门心思好好求盯着别人有瘾吗?就那么关心我在想什么?我若说我想了一整条街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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